转眼又是数日已过,林如海返回了金陵城,江南这个地方似乎与他天生相克,不过时隔一年之久,他便再次因江南的桑改之政被弹劾召回京城。
“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
林如海倒是将此事看的十分淡薄,与贾瑛详谈时, 还借前人的名句来打消他的担心。
用舍行藏的儒家处事态度,已经深入到了林如海的骨髓。
看得开就好,人生不过百年,何必因为一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事,而为难自己呢?
薛家报丧的帖子已经送过来了,就在林如海到达金陵的前一夜, 薛添嗣终于还是没能熬过去。
日薄西山, 或许用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薛家,再合适不过了。
薛蟠是个靠不住的,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说是家业了。薛蝌贾瑛倒是见过,一个诚实稳重的半大小子,看上去有点老成,可惜年岁不过十四,小了些。
薛家的那几个旁支的叔伯,贾瑛在初到金陵之时也都打过一次照面,从商久了,各个都是精明的老狐狸,一手算盘大的精响,指望他们能帮衬兄弟两个,那是不用想了。
至于那些个下人,主子若是立得起来,他们自然不敢放肆, 若是主子是个没能为的,守着百般家业,叫人眼红,又能怨得了谁呢?
“姑老爷且在金陵清闲几日,等薛家的事情落定,我便送姑老爷与妹妹们回京吧,若你们独自赶路,我也不放心。”贾瑛在一旁说道。
林如海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他虽被撤了差,但还是左佥都御史,一路上有随行护卫,自不会担心宵小盗贼一类的。不过毕竟是贾瑛的一份心意,都说养儿防老,奈何他老林家到他这一代,瓜瓞福泽似乎尽了,也没有个承续香火的,好在他还有个女儿,有女儿就能招一个好女婿。
一个女婿半个儿,享受后辈的孝心,林老爷心中还是很受用的。
提起薛家,林如海忽然说道:“我听说薛家那边, 府里只有两三个小辈, 年纪轻,如今遇上这大的事, 怕没个顶门立户的,瑛儿你若无事,不妨过去看看。”
都是姻亲,又同在江南,薛家又是皇上大族,往年林如海也没少与薛家打交道,薛宝钗的父亲没了有些年了,可薛添嗣,他是见过不少次的,彼此也有一些交情。
贾瑛点了点头。
“爹爹,瑛二哥又不姓薛,就算他过去,又有什么用,薛家的事,他又做不了主。”黛玉端着茶水进来,正好听到了自家父亲的话。
贾瑛与林如海翁婿二人相视一眼,尽皆不言,仿佛没有刚才那回事一般。
一转眼,自家姑娘长大了啊。
林老父很是心虚的从黛玉手里接过茶碗,心中无限感慨,却就是不抬头去看自家姑娘的目光。
嘶!
林如海仓皇的将茶碗从嘴边移开,嘴里不断吹着凉气。
黛玉的声音这才响起道:“忘了与爹爹说,是用热水冲的茶,小心烫。”
“没事,没事,爹就喜欢喝热茶。”林如海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主要是刚才分神了,忘了这点。
贾瑛却是在一旁揣摩着黛玉话中的含义,啥意思?
小丫头怎么突然起这么大的戒心?
贾瑛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与宝钗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处理的挺好的,难道是因为前两日去薛家去的多了?还是询问薛家的事,问的多了?
那自己去,还是不去?
见贾瑛的目光向自己看来,黛玉吟吟一下笑,像是在说,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
贾瑛还是决定怂一把,静观其变吧。
前面齐思贤、徐文瑜的事情,黛玉便没有与他计较什么,若是再来一个,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第二天,一早。
贾瑛正在院子里打拳,林如海默不作声的走了过来,也在一旁的空地上,打起了一套绵柔的拳法,看招式,倒像是一种禽戏。
拳打到一半,林如海忽然开口问道:“瑛儿,你昨天去薛府了吗?”
贾瑛回道:“还没顾上。”
“嗯。”林如海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也不知道是赞成,还是反对。
林如海打的禽戏招式简短,打完一套之后,便在一旁看起贾瑛打出的虎虎生风来。
等到贾瑛收式,一边的林如海忽然道了一声:“好!”
“什么?”贾瑛问道。
林如海却不再多言,摇头离开。
下午,翁婿二人再碰头。
“瑛儿,你上午没去一趟?”
“忙,还没顾上。”
“嗯。”
半响又补了一句:“不错!”
两人的对话,没头没脑,唯有翁婿两人心知肚明。
到了晚上,贾瑛配林如海下完棋,刚走出来,便碰到了黛玉。
“瑛二哥,爹爹不是让你去薛府帮衬一二吗?怎么你整日在府里闲着,也没见你过去?”
贾瑛:“......”
半响,贾瑛的嘴里才憋出了两个字来。
“我忙。”
黛玉双眸光彩溢溢,明显是不信贾瑛的鬼话。
“咳咳。”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贾瑛小心翼翼的问道。
黛玉反问一句:“你是爷,去不去,如何反倒来问我?倒像是我拦着不让你去似的。”
“妹妹想哪儿去了,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贾瑛的话还没说完,却听黛玉话音又起道:
“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一趟的。”
“哦?怎么说?”
“我们姐妹几个都是随你一起到的金陵,自然事事要你来做主。再说,姨妈和薛家哥哥都不在此地,薛蝌和宝琴妹妹也确实年轻了些,宝姐姐倒是个能为的,只是她毕竟是个女子,许多事做起来难免不方便。薛家只她一人撑着,未免苦了些,你做兄长的,自然该去帮衬帮衬才是。”
“未曾想,玉儿妹妹与宝钗妹妹居然如此情深。”贾瑛说道。
“不然你以为呢?”黛玉俏目反问一句道。
贾瑛夸赞一声道:“我家丫头不愧是天下第一宅心仁厚的女子。”
“谁是你家丫头了。”黛玉脸色微红道。
“不是丫头,应该是我家娘子。”
“吖,瑛二哥哥,你也不怕让人听了笑话,还没成婚呢,谁是你娘子。”黛玉低着头,恨不能埋进那已初显规模的沟壑之中,只是脸上洋溢着的满足的笑容无论如何也瞒不过贾瑛的眼睛。
见过报春绿绒的英气逼人,齐思贤的外表清冷却内心热忱,徐文瑜的御姐般的关怀和成熟大方。
今日再见黛玉,却是完全与前三者不同的温柔可人。
红彤彤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像极了娇艳,即将绽放的花骨朵。
贾瑛不自禁的将人儿揽入怀中,在黛玉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惊愕的目光中,堵住了对方的朱唇。
“唔......”
黛玉瞪大了眼睛,有慌乱,有好奇,有淡淡的迷醉,还有隐隐的幸福。
原来......竟是这个样子的......
林如海在屋内听到了外面,自家女儿与准女婿的谈话,只是怎么突然没声了呢?
要不......
出去看看?
“嗯,是该出去看看,大晚上的......”
随即,林老父站起身来,迈步向房门走去。
吱呀!
屋外二人从甜腻中惊醒,黛玉急忙推开贾瑛,秀帕不着痕迹的擦拭着嘴角。
贾瑛留恋一般的砸吧砸吧嘴唇,带着埋怨的神色看向房门之处。
姑老爷也忒碍事了些。
才转头,便看到愣在门口,瞪大了眼睛的林如海。
林如海并没有看到那会令他发狂的一幕,只是看到两人分开的一瞬间。
“他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亲......下去了吗?还是只是单纯的抱了抱,不对,抱也不单纯,我家姑娘还小。”
一时间,林老父忽然觉得自己当初选下的这个女婿,怎么越来越危险了。
唉,怪只怪当初不知道自己能活下来,这么早就将女儿许了出去。
悔不当初啊!
“瑛儿,你怎么还在屋外,天晚了,早点回去。”
林如海自然舍不得冲自己的女儿。
“爹爹,女儿先回房了,爹爹万安。”
贾瑛还没走,黛玉反倒率先羞的不敢继续留下来,告了一声安,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唉......”
林如海一直手臂伸在半空中,远远看着离开的黛玉,感觉心里空唠唠的。
都不陪爹说会儿话的吗?
“姑老爷......”
贾瑛正打算告安,却见林如海收回了手臂,一甩袖子,背身向屋内走去。
“老夫乏了。”
......
第二天,贾瑛去了薛父,见到了一身孝衣的宝钗宝琴姐妹,还有年纪轻轻表要独自扛旗薛家主脉门梁的薛科。
宝钗本体态丰腴,只是这些日子忙碌下来,明显消瘦了许多,眼中还带着泪花。
父亲没了,叔父也没了,薛家母女真就只能寄居姻亲篱下了。
“瑛二哥。”
宝钗声音中喊着哭腔,见贾瑛进来,便带着妹妹宝琴迎了过来。
贾瑛向两女点了点头,才走到薛添嗣灵前,添了一把黍稷梗,上了一炷香,恭恭敬敬磕了头。
薛添嗣是长辈,丧孝之礼,不论官职地位。
宝钗带着薛蝌宝琴回了礼,贾瑛这才与三人说起话来。
“怎么我见外面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下人们一点秩序都没有,这叫外人看了,岂不笑话。”
薛蝌说道:“父亲这么一走,府里没了主事的,难免慌乱。也怪我年少不更事,若非姐姐帮衬,怕是比现在还要乱。”
“薛家的那些叔伯呢?”
“人丁本来就单薄,叔伯们也帮着待客打理,只是终归对于府里的事不甚熟悉。”
“府里总有些管家、掌柜的老人吧,此时正是他们出力的时候,怎除了几个管事,不见旁的人。”
薛家是皇商之家,各地都有店铺生意,养了不少管事掌柜,如今薛家的二爷没了,这些人怎么说也该赶回金陵,帮着料理后事才是。
宝钗却说道:“倒是来了一些,如今正在客堂,有叔伯老爷们陪着呢,还有一些,因是路远,赶不回来。”
薛家的二爷没了,奴才不说出来帮衬,反倒安稳待在客堂,这像什么话。
人才走不久,就生了别的心思。
贾瑛心中冷意连连,这大家族中,若说坏,主子不见的坏过奴才。
“金陵城里的旧交之家可都通知过了?”
“通知过了,有些已经祭过一回了,只等五日后下葬的一天再祭,还有一些离着远的,也都派人去了,这两日,陆陆续续也都有人赶来祭奠。”
贾瑛又向薛蝌说道:“我来之时,从族里请了位宗老过来,还有几个干练的管事,你到外面与府里的管事吩咐一声,你若不介意,就让贾家的宗老帮你主持府里的丧葬事宜,他是老人了,又是与府里常来常往的,彼此都熟悉,想也不至于闹出外面的乱子来,叫人笑话。”
“有宗老帮忙打理,自然是好的。”薛蝌露出欣喜之色。
他因父亲新丧未曾考虑到这些,再者,其父毕竟是薛家二房,与王贾两家毕竟隔了一层,到底不比宝钗,也不好去劳烦。别看又是亲戚,又是家仆的,可若没个能主事的,还真就理不顺这些。
当下便与贾瑛告谢一声,往外走去。
想想原著中,可卿死后的宁府,有主事的爷,都能乱做一团,薛家这般情状,也就没什么大惊小怪了。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说罢,又看向宝钗道:“玉儿妹妹她们让我带话,叫你照顾好自己。如有什么事情不方便的,只管派人来找我,这几日,我没日都会过来。”
“瑛二哥代我向姐姐妹妹们转达,劳她们挂念了。妹妹也谢过二哥哥的帮衬体恤。”说着,又盈盈福了一礼。
听了贾瑛的花后,也不知怎么,宝钗此时心中感到万分的轻松,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人能帮她撑着。
这些日子,她要操心的,不止是叔父的病情,还有府里在外面的生意,也要有人打理。
虽说她从小便帮母亲打理这些,也极为熟练,人人都夸她持明能为,可谁曾注意到,她也是个女子,若家里有个能靠的上的,她又何必学这些经济之事,像姐姐妹妹们那般静享闺中之乐,等待风光出阁岂不更清净些。
终究还是没一个能依靠的。
看着眼前的贾瑛,再想想自家兄长,如何能比得。
宝钗心中一时竟又不是个滋味,泪水滑落了下来,梨花带雨之资,加上一袭素白。
还真应了那句,要想俏,一身*的荒唐话来。
贾瑛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宝钗的肩膀。
又嘱咐宝琴照看,方才说道:“我去客堂看看。”
看着离去的贾瑛,回想着方才宽厚的手掌落在自己肩头,宝钗有种扑到对方怀中大哭一场的冲动,奈何,良人已有婚契,她只能将内中的冲动,深埋心底。
不过,到底心安了许多,原等了两日也不见人来,只以为他不会来了。
想到此处,宝钗擦拭了泪水,脸上又浮起了一丝宽慰的笑意。
府里的下人到处忙乱,客堂外也没个人守着,贾瑛到了门外,都没人发觉。
听着厅堂内传来的嘈杂之声,贾瑛脚步缓缓停顿了下来,站在门外细听了一阵,脸上渐渐浮起了黑色。
怪道有“见薛父死后,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之说。
都说人走茶凉,可薛添嗣刚刚过世,茶还没凉呢,人心的鬼蜮就已经开始显现,这其中,还包括了宝钗宝琴的那些亲族。
话虽隐喻,可贾瑛还是能听得出来的,里里外外,都有几分“瓜分盛筵”的意思。
只是这种事,别说是他,就是王子腾来了,也难断个清楚。
毕竟,他们都不信薛。
“咳咳!”
贾瑛重重的咳嗽一声,客堂内瞬息安静了下来,贾瑛迈步而入。
“呦,诸位都在呢?”
“瑛二爷。”
“瑛二爷来了,快快请坐。”
众人纷纷打招呼道。
贾瑛也懒得在这些人面前,演恭谦礼让的那一套,论身份,在座之人若非因为薛家的缘故,连这声“瑛二爷”都没资格叫,民见官,需得以“大人、老爷”相称。
贾瑛一边走向主座,一边环视诸人说道:“看着外面乱糟糟的一团,我以为这府里除了宝钗妹妹她们,连个长辈都没有呢,原来是都到这儿来躲清净来了。”
众人闻言,皆讪讪不言。
谁没事,愿意给自己找累。他们也就是有姻亲旧交的来了,才会出去见上一见,露露脸罢了。
贾瑛来之前就听族里的人说了,薛家如何如何,就连贾家、王家这样的姻亲,都不愿意多留,实是太让人感到意冷了些。
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这薛家,可比贾家差远了,做生意做到眼中只有利益二字,别的一概不论。
“还不快给瑛二爷上茶。”有薛家宗老说道。
“免了,我来是祭奠姻亲故交的,不是喝茶来的,贾家可不缺一口茶喝。”
“薛家怎么也是金陵有头有脸的大族,一场丧事,却办得这般惹人笑话,你们也不觉得臊得慌,门口除了几个小厮仆役,连个待客答谢的亲族都没有,薛家的人是都死光了吗?”贾瑛自顾半开玩笑的说道,只是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瑛二爷误会了,府里的人丁事务,我们也不怎么熟悉,只想着别添乱子,倒忘了人少事忙这茬儿了,亏得瑛二爷提醒。”
说话之人,是一名远在外地的掌柜。
只见此人又看向屋内诸人说道:“诸位,我看咱们还是别在屋里坐着了,礼多人不怪,就算再是添倒忙,也要出去帮衬一把,好在图个心安不是。”
“不错,不错,我等这就去帮忙。”
“有理有理,同去吧。”
客堂,顷刻间,人群一哄而散。
眼看着这一幕,贾瑛心中哀叹不已,贾家居然会与这样的家族并列四大家族。
这只是薛家,王家、史家如何,贾瑛还未亲眼见过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今后还是独善其身,顾好自己家事便好。
......
京城,皇宫朝会。
“陛下,督察院监察御史冯骥才弹劾金陵贾家族人,横行乡里,仗势欺压百姓,与江南甄家、前任应天府尹贾雨村,私相联手,大肆兼并土地,致使无辜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又纵容族人行凶,其族中子弟贾范纵容恶仆,强抢民女,凡有不从者,轻则致人殴打,重则落下残疾,可谓无恶不作,罪大恶极。”
“贾家世赖皇恩,不思为报,却仗着身为国戚皇亲,为非作歹,臣请陛下下旨,严惩后妃母族,以还娘娘清誉。”
一名御史话音才落,紧接着便又有人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前浙江都指挥使廉忠,在狱中喊冤,弹劾贾瑛身为江南水师总督,面对叛匪却裹足不前,这才致使叛匪得以逃窜至海外岛屿。事后,还严令浙江沿海卫所,只船片板不得下海,阻挠浙江都司追击围剿叛匪,有养寇自重之嫌。”
说话之人,是刑部的一名官员。
“陛下,福建官员上疏弹劾贾雨村......”
一旁默不作声的冯恒石听着大殿之内,一波又一波的弹劾之声,感觉到朝堂的风向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前一阵,百官之中联名弹劾的首辅李恩第极其党羽的居多,成为众矢之的的李恩第,请罪启辞的折子都已经连着上了两道了,不过皇帝一直没有允准,傅东莱也似乎没有放弃继续对李党的打压。
怎么今日风向突然就变了呢?
冯恒石抬眼看向傅东莱,只以为是他在背后推动此事。
可当看到傅东莱眼神之时,冯恒石知道自己猜错了。于是又将视线看向了其他两名阁老。
自从徐遮幕获罪,叶百川入阁被堵,周荃回乡守丧之后,嘉德朝的五名阁臣,如今只剩下三人了。
李恩第一如既往的保持低调,尤其是最近,对于百官们当着他的面,对他发起的弹劾,甚至连反驳都不曾有过一句。
是杨景吗?
他又为了什么?
官场之上,没有一成不变的局势,冯恒石宦海数十年,早已看清了这些。就说当初欲要推他作为魁首的清流派系,最近似乎也开始与他保持起了距离,不知道又与哪位达成了什么协议。
傅东莱入阁的时间,并不算长,看来便是以他强势的性格,也无法将自己的队伍拧成一股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