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还真是承了贾政的性子,不过却比贾政更极端一些,好赖贾政将贾府的荣耀看的还是十分重要的。
却又听贾政说道:“再者,宫里的情况,相比你也是清楚的。娘娘虽升了妃,给家里添了几分贵气,可同样也需要家中有人在朝中匡助,王姓与贾姓,总归是两个不同的姓氏。”
贾瑛闻言,大有深意的看了贾政眼,苦笑一声道:“二老爷倒是看得起侄儿。”
贾政微微一笑,也没有说话,两人自宫门外分开,各自上衙而去。
时间还未至晌午,宫中便又传出一则惊人的消息,陕西按察使、汉中知府、巩昌知府、陕西巡按御史等人联名上本弹劾王子腾纵兵劫掠、杀良冒功,麾下兵将骄悍如匪,所过之地比之白匪还要荼毒更盛,对于出面阻拦的地方知县,动辄鞭笞杖责,更有拥兵自重之嫌。
面对地方官员对王子腾的弹章,皇帝龙颜大怒,命绣衣卫当场将回京述职的巡案御史孔奉直,杖责二十大板,明令内阁下旨申斥陕西按察使、汉中知府、巩昌知府等人,所有联名上本的官员降职一级,罚俸一年。
陕西巡按御史孔奉直,在承受廷杖之后,拖着皮开肉绽的身体,在华盖殿外长跪不起,以死觐谏。
帝怒,欲杀之。
督察院的御史们闻风之后,纷纷入宫跪于玉阶之下为孔奉直求情,并联名弹劾王子腾纵兵劫掠、杀良冒功、拥兵自重三大罪状。消息传到皇帝耳中,华盖殿里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一众太监宫女寒颤若惊。
是时,贤德妃于华盖殿外请见,帝未允,命其归宫。
俄尔,帝命戴权传旨:众官若退,朕既往不咎。
孔奉直不退,督察院御史不退。
戴权再传第二旨:若执迷不悟,凡殿前为孔奉直求情官员,一律杖责二十。孔奉直,杖毙!
皇帝廷杖百官,而且是督察院的御史,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言官谏诤封驳、纠举百官,不仅是祖制,更是历朝历代都要遵循的,甚至能否善言接纳言官的直谏,已经成为评价一个君主是圣明还是昏庸的标准了。
圣君治世,则朝廷英才辈出。昏君主位,则朝中必有佞臣当道。
没有一个官员,愿意被扣上佞臣的名声,尤其是内阁的大臣。
眼看着局面就要收拾不住,在李恩第的带领下,连同傅东莱在内的内阁四位大臣,联名觐见,一边请皇帝收回成命,另一边还要规劝督察院的众人以大局为重。
只是双方都不肯退让一步。
这种情况下,李恩第这个首辅自然是要出面协调皇帝与百官之间的矛盾的。只是因为牵扯到王子腾,他不愿轻易让步,而且督察院的官员,今日的表现也有些反常。
京城的督察院,就像是一锅大杂烩,哪一方的人都有。
督察院除了监察御史定额百三十人外,其他的御史都是无定员的,不管是左右都御史也好,还是左右副都御使,亦或是左右佥都御史,同一个官位,可能同时由数人担任,这还不说是兼任的。
不过通常京中的督察院,都只有一位左都御史,剩下的都是外省地方大员兼领的差事,而且作为督察院的左都御史,必然是要秉公持正,不偏不倚的人才能充任的。
之前督察院徐遮幕的势力最大,只是随着徐遮幕的倒台,那些急于寻找靠山的,好一部分都靠向了傅东莱那边。
皇帝将自己关在殿中,不愿面见他们,李恩第下意识向身后看去,想要与傅东莱商议一个对策,只是转身后才发现没有傅东莱的身影。
“傅阁老呢?”
一旁随侍的小太监回道:“回李阁老的话,傅阁老正在殿外劝那些个御史大人呢。”
李恩第缓缓调转身形,远远的向殿外看了一眼,知道傅东莱这是在躲着他呢,又转头看了看殿内,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们这是在等着自己先说出来呢。
心中微微沉思一番,便在殿中跪了下来,隔着帘子纱帐向内殿的方向奏道:“陛下,事不辩不明,不察不清,既然孔奉直弹劾王子腾,那便派人去将事情调查清楚了便好,若是王子腾之过,那便依朝堂律法去办,若不是,也能给百官一个交代。陛下,孔奉直不能杀,也不该杀。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委派钦差,彻查王子腾一事。”
却听殿内终于传出了嘉德深沉而又威严的声音道:“阁老说的有理,只是朕也清楚,王子腾到西军大营尚不足一年,如何就到了拥兵自重的地步了?无非就是边军那些悍将骄兵,不服约束,胆大妄为罢了。王子腾是功臣,他刚刚为朕平定了祸乱西疆五年之久的白莲逆匪,不褒奖也就罢了,还要朕派人查他,岂不是寒了忠臣良将之心吗?”
听完嘉德的话后,李恩第的心中,不禁轻松了许多。此刻他倒是明白了,嘉德不是冲着王子腾的去的,而是冲着边军。
“陛下,如此便更要派钦差将此事查清楚了,老臣......”
“爱卿所言不错,朕也是这个心思,不过查的不是王子腾,朕的心腹大臣,而是那些个骄兵悍将!水溶袭爵有大半年了吧,该让他去巡视一次边军了,此时就让他去查吧。”
内殿的声音微微停顿一下,复才又听嘉德说道:“不过水溶毕竟年轻,要派个人帮衬着点才是,朕记得叶百川不是在陕西吗?就让他去做水溶的副手吧,另外再从兵部中抽调一些人手随同前往,阁老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老臣并无异议。”
当天下午,便有旨意从宫中传出,一道去了北王府,一道则去了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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