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雨村升官,言官弹劾(1 / 2)

一个官员,身上叠加的官职名称越多,代表着他的圣眷愈浓。王子腾本人尚在西军大营,重新不止加固甘肃、宁夏、陕西三处边镇的防线,朝廷加官的敕诏送到王子腾手中恐怕也要十天以后了。不过王府这边,距离上次庆祝王子腾打破贼军才隔了七八日的时间,便再次摆起了筵席,不过这一次王家只请了一些姻亲旧交之家。

七月二十这天,加官的敕诏才刚出京城不久,王子腾的一封奏疏反而率先到达了京城。

奏疏中只提及了两件事,一件是为立下战功的将士请封。二是金陵应天府府尹年老致使,王子腾上本保举现任上元县县令贾雨村升任应天府尹一职。

大乾祖制,在京官员,凡六品以上者均要参加朝会,无故不得缺席。太祖朝时,每个两三日就要进行一次朝会,至于说一些个别官员参加的小朝会,那就更加频繁了。等到高祖年间,奉行与民休息的国策之下,将朝会分为大朝和常朝,常朝又分为朔望朝和日朝,日朝一般是每隔三到五日举行一次。等到宣隆后期,便直接取消了日朝,每逢初一、十五举行一次朔望朝,除了少数的大臣外,百官一个月只能见到皇帝两次面。

直到宣隆帝殡天之后,嘉德才又重新下了规定,朔望朝依旧如期举行,日朝每隔五日举行一次,另外又增加了一个只有四品以上官员才能参加的小朝会,小朝会举行的时间并不固定。

贾瑛调任兵部后,为从五品的员外郎,依规定,自然有资格参加每隔五日的朝会。不过他的班列位次比较靠后,已经排出了奉天大殿之外的丹墀之上了,隔着老远,对于大殿之中发生的事情也只能听个大概。

隐约听到了“王子腾上本保举”几个字,心中便格外留心了一下。有地方官员和巡道御史弹劾王子腾的事情,贾瑛是与贾政提过的,而且贾政也立即给王子腾去了一封书信,嘱咐他最近尽量保持低调。算算时日,这封书信应该早就送达了西军大营,为何王子腾还会上一本保举奏疏呢?

压着心中的不解,一直等到朝会结束,贾瑛才找到了刚刚升任工部郎中不久的贾政,询问起殿中的具体情况。

二人的官位虽然只差了一阶,但贾政的班列位次却远远排在他前面,虽然也只是紧挨着大殿的殿门口,可大殿中发生的事情却是能听得清楚看的真切。

“二老爷,侄儿方才听到舅老爷似乎上了奏疏?”

贾政闻言,无奈轻叹一声道:“不错,他的奏疏一是为西军的将士请功,二是保举贾雨村升任应天府尹。看来我给他去的那封信,没有起多大的作用啊。”

“朝中就无人反对吗?”贾瑛好奇道。

那些弹劾王子腾的言官,总不会一下子都变成哑巴了吧。

贾政摇了摇头道:“李阁老附议了,并且请奏陛下,让南京户部、浙江布政使司,还有应天府共同在江南主持改稻为桑一事。”

原来如此!

怪不得,傅东莱一系的官员,没有站出来反对,眼下改稻为桑是涉及到国本的第一要务,关系到国家的财政,身为户部尚书的傅东莱自然不好再开口反对。

只是贾瑛总觉得这不像是傅东莱的风格啊,他的首要目的是改革吏治,如今已经搬到了一个徐遮幕,理应再接再厉,将剩下的一个拦路虎一并除掉,然后再着手进行强国富民的经济改革才对。怎么这么快,两人就要穿一条裤子了呢?

还有,雨村这就升官了?

这是一下子跨了多少阶啊,从正六品的上元县令,再到正三品的应天府尹。

贾瑛这一瞬间,真是有点嫉妒贾雨村了。任你再是能干,都比不上别人抱一个大腿来的香。

自己历经两次生死,如今也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罢了,即便如此,别人都眼红不已。那贾雨村这样的,岂不是要气死人的节奏?

果真,人和人是不能比的。

还有,雨村这家伙,果真还是铁了心思的往王家身上靠啊!

不过也是,贾家虽成了外戚,可也仅仅只有一个“贵”字,惠及不到旁人身上。可王家就不同了,王子腾携大胜之势上本保举,便是皇帝都不会轻易拒绝的。

不过这种做法,给贾瑛看来,总有种邀功请赏的意思,不是长久之道啊!

如此看来,王子腾倒是有种向权臣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只是他手中的兵权,真的能撑得起他的野心么?

而且,如今看来,这位舅老爷和李恩第的关系,远远要比贾家与李家紧密的多。他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不行傅东莱、叶百川几人会没有什么想法。

那这次叶百川的九边之行,王子腾怕是不会轻松了。最让人头疼的是,自己还夹在中间,到时候该如何自处?

“瑛儿何故愁眉不展?”并肩而行的贾政见贾瑛不适蹙眉沉思的样子,出声问道。

对于贾政,贾瑛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随即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谁知贾政听罢,微微一笑道:“瑛儿,你却是陷入迷障了。勋贵虽说一体,可彼此之间也是有竞争的,军中紧要的位置就那么多,谁上谁下,靠的不是谁家的爵位高,或是彼此之间的恭谦礼让,而是能者上,而弱者退。

你若是展现出足够的能力,别人自然不会与你强争什么,反而会转过来支持你,总归只要那些紧要的位置不是被外人得了去,落在谁家都一样,因为彼此之间的利益是一体的,这一点事关大局。若是你没能力,便是让你去做、去争、去抢,你能争得过吗?

咱么这些勋贵之家,忌讳的从来不是自己人之间的竞争,而是后继无人。只拿咱们家来说吧,祖爷、太爷那会儿,在军中的威望,除了北王府外,便是比之其他三家,都不见得差上多少。可到了我这一辈,却没有兄弟能够继承祖、父之志的,自然也就慢慢的从军中淡化了出来。空出来的权利,则自然被其他几家分了去。等到你舅老爷显露锋芒之后,他们则回转过来共同支持你舅老爷。”

说着贾政停下脚步看向贾瑛说道:“你若是心有志向,便只管放开手脚去做便是,只要还是出身咱们这一系的,就没人会说你什么不是。更为重要的一点,你要记着,不论你是哪个派什么系的出身,忠于王事才是第一要紧的。咱们的富贵,是祖辈拼杀出来的不假,可又何尝不是圣恩的眷顾呢?”

贾瑛眼中带着纳罕之意,看了贾政一眼,却被贾政问道:“怎么?觉得这些话,不该是出自我口?”

贾瑛微微一笑,没有辩解。

在他的印象中,贾政平和的性子中,还带着一点迂腐,前面的一大段话中,也未有最后一句“忠于王事”的劝告,听起来才附和他的做派,前面的话,还真不像是从这位二老爷口中说出来的。

却听贾政微微一笑道:“我确实素来不喜那些经济俗务的,对于仕途官场的兴趣,并不算浓厚。如今身上的差事,一是皇恩圣眷,二是咱们家总需要有人在朝中撑着门楣,大老爷和你珍大哥又只有爵位并无实职。若是家中后继无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咱们家出了你这么一位有能为的,重耀门楣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