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瓙 但吴昌时自己看来,比起东林党前辈当年制造的那如同儿戏一般的梃击案,还是要强许多。
梃击案都能达到预定效果。
那自己制造的这两件案子,效果自然会更好。
但没想到出任南直巡抚的钱谦益不按常理出牌。
一到南京,碰上两件案子,也不留在南京查案,居然直奔外地。
先去昆山县,再去松江华亭,直接就把刺杀案的策划同谋和刺客给抓了。
再加上吴昌时用财色笼络的陈洪范是个奸猾程度比他还有过之的人物,留心收集证据准备随时反咬,一看情形不对,就马上把他卖了。
以至于现在一败涂地。
吴昌时完整供述之后,钱谦益又问道:
“昆山前阁老顾秉谦家被乡民劫掠烧毁,可是你指挥做的?”
吴昌时苦笑了一下:
“这不算什么大案,确实是我联络策划的。原本在松江府,利用陈宗裕自杀,也要鼓动百姓市民劫掠一些支持新政的大户人家。不过那知府方岳贡在松江却颇得民心,进展不顺利。”
钱谦益点点头,又把一直混在标兵队伍中的成林叫进大堂,和吴昌时对质。
对质之后,把这起案子也写在吴昌时供状里,签字画押。
到此,几件大案的原委始末,基本都已清楚。
至于这左光先,虽然前面在公堂上非常卖力帮吴昌时站队,但其实确没有参与吴昌时谋划。
倒也不好将他硬扯进来。
不过钱谦益还是按先前所说,重责了他五十大板。
这五十大板却是扎扎实实狠狠打下去,没有半点虚头。
起先左光先还充硬汉,咬牙不吭声。
打到二十大板后,就呼痛不已。
打到三十大板后,就忍不住哭告求饶。
钱谦益摇头叹息:这左光先不如其兄多矣。
打到四十大板,这左光先已经晕厥过去。
打完五十大板,左光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屁股上皮破肉绽、血迹斑斑。
钱谦益让人抬他下去,好生治疗。
如此下狠手,这自然是因为皇帝吩咐的要整治此人。
对那陈洪范,却有些难办。
毕竟按他自己的说法,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之所以先前与吴昌时勾结,也全出于一片忠心,探明吴昌时奸谋。
关键性的证据也确实是陈洪范提供的。
不但不应该加以处罚,反而应该表彰赏赐才对。
钱谦益心中颇犯踌躇。
皇帝明明说的是要找个办法重处这陈洪范,现在要严惩他,却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如果动真格,要严查这陈洪范贪渎舞弊,那铁定一查一个准。
但问题是这么一来,以后再有类似案情,那不是逼着奸徒们戮力同心,顽抗到底么。
他思忖之后,决定眼下之事,还是当就事论事,至于如何严办这陈洪范,这难题不如还是交给陛下本人吧。
于是对陈洪范微笑道:
“陈东溟,你今番确实是立了大功。继续留在南京,未免是屈尊了。本抚这就向陛下上疏报功,陛下必定会重重提拔你。等本抚回京述职时,你不妨随本抚一起去京城。”
陈洪范又喜又忧,喜的是算盘没有打错,赌注也没有押错。
自己临时反水,把吴昌时彻底咬下来,果然是赌对。看来继续升官是不成问题。
忧的是自己是武官,如果升官后,朝廷把自己调到辽东前线,却和建虏打仗,那就糟糕了。
他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
“牧斋公,你说陛下会怎么提拔我?”
钱谦益唔了一声,捻着胡子说道:
“按东溟在吴昌时一案中的表现,能不动声色与奸人周旋,忍污受诟等待时机,收集奸人作恶铁证,这等机智谋略,陛下或许会让你负责锦衣卫校事营,当校事营的指挥佥事,负责大明的情报侦查。再不然你做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指挥使,或者南镇抚司的指挥使,也是可能的。”
陈洪范一听之下,顿时大喜,忧虑全消。
他知道崇祯皇帝已经对锦衣卫彻底改组过。
这锦衣卫校事营负责侦探情报,等于是天子耳目。
实权之巨大,可想而知。
要是能成为校事营的首脑,那可以说大明的秘密就都能掌握在手中。
到时候,谁不要巴结他?
便是朝堂上的高官,也要敬他三分。
更不必说由此而来的金钱女色方面的好处,那还不是手到拈来。
陈洪范浮想连连,心潮澎湃,更是庆幸自己卖掉吴昌时的英明决策。
原本他被吴昌时笼络,也是看中了吴昌时在江南士子中一呼百应的巨大声势,巨大活动能量。
吴昌时若是能得势,他自然也可以多了一个升官的渠道。
现在他见势头不对,及时转向,又收获巨利,他为自己的左右逢源,颇为自得。
处理了左光先和陈洪范之后,钱谦益就发落其他案犯。
钱谦益和陆彦章商议后。
判处吴昌时斩立决,石田介、彭雯、李宾秋后处斩,吴佑贤和主持老尼杖责五十。
石田介听说要把他秋后处斩,顿时急了,大嚷道:
“明国大官不讲信用,你答应过不杀我,我才都交代的。”
钱谦益微笑道:
“本抚何尝不讲信用。这秋后处斩未必就死,还要经过秋审,之后多半是缓决,之后若碰上大赦,也有出狱的可能。”
石田介听说有不死的希望,才又安分下来。
至于对陈宗裕的妻子吴瑛的处分。
钱谦益考虑了一下,若按吴瑛的过错,和人私通,大明律中规定的处罚就是杖责。
不过这个过错也是陈宗裕有罪错在先,吴瑛也有可以原谅之处。
况且吴瑛主动交代相关案情,也算将功折罪。
但对吴瑛完全不加以责罚也说不过去。
考虑之后,钱谦益给吴瑛两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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