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南京城,北倚长江,水源充沛,运输便利,南有秦淮河绕城而过,乃水运集散地,地理条件优越,自古有“龙蟠虎踞”美誉。
钟山龙蟠于东,石城虎踞于西,玄武湖在北,乃是灵秀钟毓之地,古往今来,多少皇图霸业皆是定鼎于此。
虽然大明迁都已经历经百余年,但作为东南地域第一重镇,且是秦淮河与长江交汇之处,乃交通中转要冲之地,南京城仍然是商业繁荣,居民稠密。
郑壁等人从未到过南京城,是以自从入城之后,他们几人随着那王锃穿街入巷,似是往东北方向走。
一路所过,但见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大批前店后院的手工业作坊,亦是众多。
郑壁几人渡过长江之后,是从南城聚宝门入的城,王锃引着路,沿着南门大街,花市大街一路向北,等到了晟平桥在转向东边,沿着中正街,走崇禮街一路向东,便到了东城皇城区。
这皇城区设在南京城东侧,北枕钟山支脉富贵山,南临秦淮河,水运极为方便,又与旧城区紧密相联,合乎风水,乃“背山、面水、向阳”之阳宅模式。
“只是这皇城区唯一的缺点就是地势低洼,但是四面环山,为兵家要冲,也是易守难攻之地。”王锃侃侃而谈。
陆良仔细打量街上的人群,这南京果然是商业繁荣之地,虽然大行皇太后崩天的消息已然传往四方,但是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人们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秦淮风月,靡靡之音,总能遇见些衣着鲜艳的青年男子围着几位俏佳人谈论风月,摇头晃脑不知道说些什么。
又见往来车马载着货物,或是出城远行,或是运进城内,卸在大街旁,搬进店铺,熙熙攘攘,好一派繁华景致。
王锃一路走,一路介绍,让郑壁等人觉得这十个铜板没有白花。
“这皇城周边,乃是黄金地段,即便是再有钱,也不一定能买上一座宅院,瞧见没有,那边的大功坊,中山王徐达的府邸就在里面。”王锃挥手指了指不远处。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王锃又道:“那条常府街,鄂国公常遇春的府邸座落在这里。”
一路走马观花,便到了东城,王锃往北一指,说道:“前面就是户部,在下就送几位贵人到此,山高水远,咱们有缘再见。”
郑壁几人都不搭话,无奈之下,陆良拱拱手,下了马,拜谢道:“多谢王大哥,有缘再见。”
王锃倒也没因郑壁等人冷漠对待而变脸,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什么人没见过,陆良主动与他搭话之后,王锃便笑了笑,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在下陆良。”陆良介绍道。
郑壁突然开口道:“休要多言,随我去户部。”
陆良只好对王锃笑了笑,跟上郑壁等人,直奔南京户部而去。
王锃看着五人走远,伸出手摸出那十个铜钱,用手掂了掂,然后摇头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自从成祖皇帝迁都北京后,仍然保留了南京都城地位,并且保留了一套中央机构,设六部、都察院、通政司、五军都督府、翰林院、国子监等机构,官员级别也与京师等同。
虽然地位名义上等同,但实际上,南京六部不能和北京六部相比拟,两京六部名称相同,吏、户、礼、兵、刑、工,但南京尚书官品和职权远远不如帝都北京的尚书们。
其中最主要便是北京六部尚书可入内阁,担任首辅,最典型的便是如今的礼部尚书严嵩,原是在南京任职。
嘉靖初年,严嵩升南京翰林院侍读,署掌院事。嘉靖四年,升国子监祭酒。嘉靖十一年,升南京礼部尚书,嘉靖十三年改任南京吏部尚书。
嘉靖十五年,严嵩赴京朝觐考察,被朱厚熜留下,任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
因此,这北京六部乃是中枢,而南京六部,基本上属于养老院和发配降官的地方,非常没有前途,属于闲职。
沿着青龙街往北走,右手边是太医院、詹事府、翰林院,而左手边便是南京六部,依次是工部、兵部、礼部、户部、吏部和南京宗人府。
“大人,到了。”肖阳说道。
郑壁勒住马缰,只见这南京户部,门庭冷落,不见人影出入,便跳下马来,身后四人,也俱是跳下马来。
郑壁说道:“陈杰,看马。”
“卑职遵命。”陈杰说道。
郑壁一抖衣袍,便跨步进了南京户部,肖阳、张鹏、陆良紧随其后,一同进了这南京户部。
这南京户部虽然总体权限不及北京,但是南直隶各府以及浙江、江西、湖广诸省的税粮,以及漕运、全国盐引勘合,俱是归南京户部管理征收,南京户部还有独立仓库、粮库和银库。
作为大明东南赋税重地,南京户部显然不是传说中的清水衙门,官员养老之地。
南京户部征税、征税数额均要事前报备北京户部审批,此外,每年收支账目更是一份上交御前,一份交由北京户部备案,至于每年南粮额度,据说嘉靖八年乃是一百二十八万石,可谓是“天下粮仓”。
这南粮有时全部折银递解北京太仓库,有时南北各一半。至于南库支用,南京户部库存备南中支用,非有重大事情不得擅发。北京户部无权直接调拨,依靠皇帝“圣裁”。
此次,嘉靖皇帝朱厚熜突然下旨递解南京户部八十万两银子运回北京太仓银库,显然是修建新显陵糜费巨大。
四人进了南京户部,正厅之内,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碰见,郑壁等人俱是奇怪。
“张鹏、陆良,去后面看看,这户部怎么连个官吏都没有。”郑壁坐在正堂上的椅子上,吩咐道。
“是,大人。”张鹏、陆良回道,便挎着腰刀,向着后堂而去。
二人兜兜转转,便到了后院,这时,陆良听见一阵喧哗,便说道:“张大哥,前面好像有人声。”
张鹏也听见了,便又说道:“走,过去瞧瞧。”
沿着庭廊,循着声音走去,便来到一处院落,这院落中此刻有几个人影在焦急等待,不时窃窃私语。
张鹏看着院子中的几个官吏,开口叫道:“你等在此做甚,不再正堂值守。”
院子中的人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叫嚷,便全都转过头来,看见两个人站在院落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