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队伍缓慢得向着南郊天坛所在而去,一路上,马嘶长鸣,浩浩荡荡。
待行至天坛斋宫所在已然过了两个时辰,各式仪仗队伍纷纷进入各自所负责的位置。
斋宫位于天坛西坛门内,坐西朝东,为方形,占地极广,双重围墙,内墙四周有廊一百六十七间,用于随行护卫避风雨之处,斋宫正殿为五间无梁殿,顶部蓝色琉璃瓦覆盖,已表在天之前不敢称尊。正殿前露台上有时辰碑亭和斋戒铜人亭,铜人高一尺五寸,手持刻有“斋戒”二字的牙简,乃是仿唐朝宰相魏征而制。正殿后面是五间寝宫,为皇帝祭祀前斋戒的地方。
圣驾队伍穿过两道护宫河桥,再穿过两道宫门,便到了斋宫正殿前。
轿子落下,有内侍掀开轿门,只见这位大明朝嘉靖皇帝朱厚熜便跨步走了出来。
这位刚刚赢了大礼议之争,已在位十七年的帝王,今年刚满三十一岁,正是踌躇满志,皇气风发,英俊的面庞掩盖不住内心的气吞山河帝王之气。
朱厚熜凝目环视一眼斋宫,看了看正殿左边的斋戒铜人亭,和右边的时辰亭,便吩咐道:“朕要沐浴。”
左右内侍听闻,便上前服侍,引导他去往斋宫正殿无梁殿后面的五间大殿,沐浴更衣。
这三日,朱厚熜需要在这无梁殿内斋戒三日,以示对神灵的虔诚。
其余随行人员各司其职,纷纷穿过院落,准备三日后祭天所需祭品器物。
而在斋宫外,锦衣卫指挥使陈寅正在吩咐北镇抚司众人,警戒守护斋宫的安排。
而在另一边,掌管南镇抚司诸事的陆炳则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昨日饮酒过度,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而一旁站着的正是昨日与他一同饮酒的郑壁,只见郑壁也是双目赤红,低声问道:“大人,现在可要巡视一下祭祀的仪仗安排?”
陆炳不耐烦挥挥手,说道:“这事你去办就行了。”
郑壁拱手道:“卑职遵命。”说完,转身就去巡视南镇抚司仪仗之事。
陆炳这时见到一道身影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朗声大笑道:“张爵大人,多日不见,陆炳有礼了。”
那人见是陆炳,停下脚步,也拱手施礼道:“张爵见过陆大人。”
陆炳扶住他的手,看着眼前这位年纪已经五十三岁的锦衣卫老人、提督象房的张爵,笑道:“哎,你我同僚,不必如此客气。”
张爵目不直视,对着这位顶头上司,只是恭敬道:“大人辛苦,卑职还要去看看那几头大象,最近几日吃睡都不安稳,怕误了事,还请大人见谅。”
陆炳笑道:“去吧,去吧,顺带好好巡视一番各式仪仗,不要出了差错。”
张爵道:“卑职领命。”
望着张爵远去的身影,陆炳笑了笑,便想进往斋宫。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道:“陆大人留步。”
陆炳回头看去,却是礼部尚书严嵩。
严嵩快步上来,道:“陆大人,多日不见。”
陆炳不敢怠慢,上前行礼道:“见过严大人。”
严嵩大笑,满脸似菊花绽开,说道:“陆大人,此番祭天,典章礼仪倒是多多倚仗陆大人了。”
陆炳也笑道:“老大人何出此言,此乃陆炳的本职,倒是老大人如此高龄,还忙前跑后,甚是辛苦。”
严嵩笑道:“陆大人这是嫌严某老迈不堪了?”
陆炳正色道:“岂敢,岂敢,老大人说笑了。”
严嵩笑道:“待庆典结束之后,陆大人到严某府上小酌一杯如何?”
“那陆某就要叨扰大人了。”陆炳说道。
严嵩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哈哈哈。”严嵩爽朗一笑。
这时,有一人从严嵩身旁拂袖而过,轻“哼”一声。
严嵩拱手一礼,便追上刚刚那人,大声道:“夏阁老,请留步,严嵩有事相商。”
陆炳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摇了摇头,便快步出了斋宫,各处巡视一番,以免出了差错。
陆炳刚走不远,那锦衣卫指挥使陈寅看似不经意间瞟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安排事务,只是嘴角间流露出一丝冷意,如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