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钟敲响,五更三点,北京城正阳门,城门大开,一队队锦衣大汉,手执刀剑,分列道路两旁。
而城中街道旁的百姓,早已被赶入周围胡同屋舍之中,大街之上,只有肃杀的锦衣缇骑,来回巡视,守卫两旁。
嘉靖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冬至日,大明朝皇帝朱厚熜将在南郊天坛祭天,此刻出宫前往天坛斋宫,提前三日斋戒。
此三日,文武重臣随行,不吃荤腥葱蒜,不饮酒,不娱乐,不理刑名,不吊祭,不近妇女,多沐浴,名为“斋戒”,又称“致斋”。
刘金喜所在总旗,便负责这京城正阳门一带,从昨日清晨,便在这周围来回巡查,碰到可疑人员,一律拿下,临时押在顺天府大牢中,待祭天大典完毕之后,另行甄别。
刘金喜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神情有些疲惫,喘着热气,搓着手,站在正阳门外,等待圣驾出城。
“总旗,那押在诏狱的两个崽子,属下半夜看了一下,倒也还行,不哭不闹,这次出来也安排了一个校尉看守。”刚刚被提拔为小旗没多久的校尉陈武凑到刘金喜跟前,悄声道。
刘金喜点点头,表示知晓。
陈武又问道:“大人,为何关着,又不杀不放的,每天还得准备吃食,属下这囊中都要干瘪了。”
刘金喜刚要开口,便听见一阵健马急蹄之声传来,有锦衣卫南镇抚司负责仪仗的大汉在马上高声呼喊:“圣驾出城,圣驾出城,圣驾出城……”
从正阳门旁边小门处疾驰而去,刘金喜呼喝一声,总旗小队闻风而动,人员分为两队,站立两旁,等待圣驾通过。
不出片刻,只见城中一阵马蹄声起,当下,一队穿着白甲金盔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如天兵天将般,手持刀枪,骑着高头大马,从城中疾驰而来。
待这队大汉将军出城之后,紧随之后,手打三角龙旗的仪仗队伍迎面走来,而后又有几队侍从,或是驾车,或是打着彩帆,步行出城。
随行的百官,有些坐着轿子,有些穿着或是红色,或是青绿色官服依次步行出城,再往后便是朝中武将们纵马前行,只见那马上大腹便便的武将们,身穿宽大衣甲,着实有些滑稽。
待这队人马过后,便是锦衣卫象房饲喂,由安南国进献的四头大象,身披五彩毛毯,缓缓行进,这两人多高的大象,长长的鼻子在空中飞卷,每迈出一步,城门似是震动一下,也缓缓出了正阳门。
刘金喜微低着头,看着后面出城的队伍,再往后又是一队身穿大明红衣甲的御林侍卫,驭马前行。
等到这队御林侍卫通过之后,又一队身穿或红或青绿色衣袍的内廷侍从高举各色彩帆,扛着金瓜,依次快步出城。
刘金喜挺身站立,目光直视,却看见校尉陈武打了一个哈欠,而后不自觉的也打了一个哈欠。
待双眼睁开,又是十数匹白色健马拉着一辆超大马车,缓缓通过。
这队伍真是浩浩荡荡,旌旗招展,三千六百人的队伍,这才出来一半都不到。
那辆超大马车过后,又是一队披红挂绿的御林侍卫手执刀枪,纵马前行,身后又是一队手执各色彩帆的队伍。
待这队队伍过后,刘金喜等锦衣卫上下全都肃穆而立,只见锦衣卫指挥使陈寅身着飞鱼服,腰挂绣春刀,骑着一匹黑色健壮西域骏马,迤逦而来。
身旁跟着另外一人,同样穿着飞鱼服,腰挂绣春刀,但是身形健壮,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犹如鹤立鸡群,显眼夺目,正是那锦衣卫中崭露头角没多久的南镇抚司代理指挥使陆炳。
他二人周围围着锦衣卫指挥同知张锜,指挥同知赵俊,指挥佥士袁天章以及千户张玮、千户芮傅等人,俱是跟随左右。
待这一行人驭马出城之后,一顶三十二位御前侍卫抬着的巨大轿子便紧随而来,这顶明黄色的轿子里面,端坐着正是当朝嘉靖皇帝朱厚熜。
这顶轿子由三十二位身材魁梧雄壮的御前侍卫共同抬扶,由北向南,被一队金盔白甲锦衣卫大汉将军护着出城。
刘金喜带头单膝跪地,口中高呼:“陛下万岁。”周围锦衣缇骑俱是单膝跪地,口呼:“陛下万岁。”
一时间,正阳门外,全是“陛下万岁”呼喊声,声震山河。
等嘉靖皇帝朱厚熜圣驾通过后,又是几队锦衣卫大汉将军护卫着后宫方皇后,以及各嫔妃的鸾驾通过正阳门出城。
最后,又是一些身穿官服的各级官吏尾随而行,待这些人通过之后,刘金喜一挥手,五个小旗带着五十人的队伍便跟随在最后面,沿途警戒。
大明驱除元虏,定鼎天下时,这祭祀之事,天与地还是合并一起祭祀,只不过到了嘉靖九年,改为天地分祀,在京城南郊天坛建圜丘坛,用来祭天,另在京城北郊建方泽坛祭地,而原来合祀皇天后土的大祀殿,逐渐废而不用。
这京城南郊天坛,在京城南部,始建于成祖皇帝永乐十八年,为大明帝王祭祀皇天、祈五谷丰登之场所。
大明嘉靖九年,给事中夏言上奏言称:“古者祀天于圜丘,祀地于方丘。圜丘者,南郊地上之丘,丘圜而高,以象天也。方丘者,北郊泽中之丘,丘方而下,以象地也。”
于是,天地分祭,在原本的大祀殿南建圜丘祭天,在北城安定门外另建方泽坛祭地。
这祭天天坛分为圜丘、祈谷两坛,有坛墙两重,形成内外坛,坛墙南方北圆,象征天圆地方。而祭祀的场所主要建在内坛,圜丘坛在南,祈谷坛在北,二坛同在一条南北轴线上,中间有道墙相隔。
只是,祭天大典前三日,皇帝需率领文武重臣在天坛圜丘坛西北方位的斋宫斋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