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亮为了更大的杀伤岐贼,强忍着没有下令放箭回射,只是依靠着盾牌的掩护,突到了近前才命令放箭,要求是放六支箭,再多些士兵也没劲了。
弓箭手放完六支箭后,两只胳膊酸痛无力,背着弓弩就往盾兵后面跑,杨守贞的龙剑军开始向前移动,来到了关门后就放火烧门,然后抬起撞木狠狠撞击。
城头上,先头敢战士和牙军已经和岐兵近身杀到了一起。
“江西儿又来啦!”
有岐兵惊恐呼喊,扔下手头武器,转身朝后面跑去。
只是没跑出几步远,就被迎面而来的军官一刀砍死,一脚踹开逃兵尸体,万石探出脑袋,借着火把光芒看,却见黑夜中,数千披头散发的牙兵嗷嗷叫着爬来!
双方近身,白刃战再度打响。
万石见杨守亮玩命,急忙下令增兵,亲自组织反击。
杨崇本焦头烂额,搬着凳子坐在城头督战,哪里报告支持不住,就把提前分成五十人一支的小队士兵派去增援,以此死扛被杨守亮变成疯狗的官军。
阴冷腥臭的朔风呼啸吹来,战场上却无人注意,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随时都有可能被几把刀枪从各个方向招呼,命却只有一条,谁又敢分神他顾。
麻木了,士兵们慢慢的都麻木了。
前面的条件反射般的砍杀突刺,后面的下意识有空位就往前补。
随着一个个士兵倒下,随着杨崇本和高元良发现可调之兵越来越少,两大阵营的士兵不知不觉地混战在一起,不管是哪一方的士兵,都觉得敌人在四面八方。
这种混乱让官军士兵震惊,让牙兵更加的兴奋疯狂。
夏衍早已累得半死,岐兵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凶残,把他死死围在中间,他已经砍了十几个了,但岐贼就好像不会少一样,永远都是那么多,他只得继续砍杀下去。
当一把长槊从身后袭来时,夏衍才惊觉自己已经陷入重围。
放眼望去,还在奋力搏杀的只有势如疯虎的王有石和李武,还有一个大胖子,似乎叫什么李轩,大胖子一边砍杀,一边喊着神通公名讳,不知是在请神还是怎么。
看来要殉国了,夏衍笑了笑。
夏衍明知大限将至,却是坦然受死。
他夏衍十五岁加入神策军,跟随四位军使出生入死,早已将性命置之度外。
一刀砍死背后的偷袭者,夏衍朝李轩笑笑。
李轩不说话,对夏衍发出飞剑,夏衍大惊失色,那把剑却擦着他的身体经过,夏衍回头去看,一名岐贼在他身后举刀,却被李轩飞剑捅死,捂着喉咙栽倒。
李轩这一掷的力道极大,剑身深深没入。
“某可是神通公传人,区区岐州小贼,随手灭之!”
王有石大笑道:“这厮死到临头还不忘吹牛,癔症无药可救了!”
一阵说笑,几人再无暇废话,背靠背并肩作战起来,这一队敢战士一共六十人,现在却只剩了他们四个,李武惨然道:“可怜某内人,要守活寡了,唉!”
四人做最后抗争时,门楼下却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密密麻麻的官兵打着火把,脚步在地上蹚起泥浆,在盾兵和重甲兵的带领下,从关门鱼贯而入。
太和关,破了!
城头岐兵阵脚大乱,军头的怒吼声响起,岐兵潮水般往城下增援,四镇联军杀入关中,杨崇本闻讯亲自带队反击,双方进入胶着状态,巷战开始。
杨守亮牙兵凶残,不少岐州将领都在脖子上套了个铁圈,防止脑袋被砍掉。
巨石火球纷飞,熊熊烈火冲天,太和关四处起火,喊杀声充斥黑夜,岐军拼死抵抗,在高元良等悍将的带领下数次发起反冲锋,神策军士兵也争先恐后涌入。
风雪交加,尸横遍野,镇兵愈发凶悍,眼见夺关在即,神策军也痛打落水狗,攻坚战咱们不敢打,但跟着捡人头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寅时末卯时初,巷战进入白热化阶段。
不少士兵弃了刀枪,直用双手掐人,两人抱着在地上翻滚,挖眼球、咬耳朵等各种血腥场面轮番上演,脑袋横飞,哀嚎惨叫声刺耳,残肢断臂堆满废墟。
血水混着雪水,汇聚成一条条小溪,士兵淌着血水,在尸堆里搏命。
后来的神策军带了不少火油,四处放火烧房,门楼官邸全部起火,龙剑军趁机猛攻,率先杀入杨崇本官邸,之后武定军和玉山军蜂拥而至,争相生擒杨崇本。
杨崇本的心情压抑到了极致,心砰砰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从他站立的地方看过去,可以清楚看到官军与岐军混战在一起,越来越多的官军穿过干道冲往城中各路重地,己方士兵一个一个倒下,人越来越少了。
杨崇本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卯时刚到,万石趁乱悄悄离开了太和关,领数十骑直奔岐州逃命。
仆从匆匆跑来,小声报告道:“兵马使,万虞候跑了,临走前说让您赶紧撤……”
“姓万的卑鄙无耻,乃父要杀他全家!”
杨崇本勃然大怒,暴怒的嗓门把周围的士兵都吓了一跳。
但万虞候已经跑了,愤怒也没用,杨崇本冷静下来,耳边只听到岐州将士的惨叫,看到部下将士被分割围歼,远处官军火把林立,黑压压的官兵铺天盖地压来。
密密麻麻吗,一眼望不到头,满眼都是火光,脑子里全是官兵的喊杀声。
面对这样的形势,杨崇本感到一阵窒息。
定一定神,杨崇本问道:“姓万的跑了多久了?”
仆从答道:“至少半个时辰。”
半时辰了,难怪之前找不到人,如今败局已定,是时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