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悲戚,玄苦大师已经圆寂。
事到如今,油灯亮着。玄苦大师盘坐,手已经放下来,佛珠挂在手上。油灯的微光照在玄苦大师的脸上,一切已经结束。
他走到屋外,朗声叫道:“方丈大师,玄苦大师圆寂了,玄苦大师圆寂了。”这两句呼声远远传送出去,山谷鸣响,阖寺俱闻。呼声虽然雄浑,却是极其悲苦。
玄慈方丈等一行人尚未回归各自居室,猛听得乔峰的呼声,一齐转身,快步回到“证道院”来。
玄慈合什问道:“施主何人?”他关心玄苦安危,不等黄裳回答,便抢步进屋,只见玄苦僵立不倒,更是一怔。众僧一齐入内,垂首低头,诵念经文。
玄慈方丈念经已毕,打量黄裳,问道:“施主是谁”
持戒僧在一旁前来证明黄裳身份,他看了一眼黄裳。玄慈方丈叹息一声,对黄裳道:“玄苦大师之前便身受重伤,已经时日无多。施主不必自责。倘若玄苦大师在天有灵,也不会责怪施主。”
黄裳叹息,一是一位高僧死在他的眼前,他也心有戚戚。江湖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他只是不知玄苦究竟因何而死。而乔峰的身世如今仍然没有下落。
玄慈方丈听到持戒僧所言,对黄裳道:“原来你一直追查凶手。没想到山下的乔三槐夫妇也因此而亡。罪过,罪过。”
就在两人沉浸在逝者已逝的悲凉中时。
一个小沙弥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进房来,向着玄苦的尸体道:“师父,请用药。”他是服侍玄苦的沙弥,在“药王院”中煎好了一服疗伤灵药“九转回春汤”,送来给师父服用。他见玄苦直立不倒,不知已死。
只见玄慈方丈拦住小沙弥。小沙弥看向玄慈,将药膳打翻在地。热气腾腾的汤药流了出来。
黄裳突然若有所思,问道:“敢问伤玄苦大师者为何人?”
只见小沙弥“哇”的一下坐在地上,眼泪流了下来。只听到他说:“他身穿灰布直缀,方脸蛋,眉毛这般上翘,大口大耳朵。此人偷袭于玄苦师傅。”
终于有点有用的信息了。
只见玄慈叹息一声,转过身来,对黄裳说:“施主是否还未得到答案?”
黄裳默然不语,他心知此时不宜操之过急。在玄苦大师面前默哀一会。黄裳对玄慈方丈道:“方丈,在下却是有一事不解。还请到外面说。”
玄慈方丈听到此言,与黄裳出了“证道院”。两人来到夜里的大院。站定一会。黄裳将心中的疑问问出。
“玄慈方丈,我之所以来拜访玄苦大师,乃是为乔峰身世而来。您可知,我这一路追查乔峰身世,然而知道乔峰身世的人,赵钱孙、谭公、徐长老、乔三槐夫妇等等皆以死亡。我怀疑其中有所图谋,顾来请教玄苦大师。本以为玄苦大师乃是乔峰的授业老师,应该知道乔峰身世,却不想,玄苦大师却是不知。”
玄慈方丈一脸祥和,攥紧佛珠。眼帘微阖。莫看玄慈方丈表面平静,他的内心已如海中暗流,波涛汹涌。
须知,玄慈方丈就是当年交代玄苦教导乔峰武艺的人。他同时也是当年雁门关的带头大哥。对于乔峰的身世,他一清二楚。
只听到玄慈方丈平静的说:“哦?可否将已死的名单告诉贫僧。”
黄裳不疑有他,只觉得玄慈方丈可能知道其中内情。所以他将姓名一一说出,其中一些人的乃是六扇门搜集,上面长长一串名单说出。
玄慈方丈心惊。因为夜色,倘若黄裳再凑近一点,就能看到玄慈紧绷的皱纹。
黄裳一口气说完,看向玄慈。只见玄慈面色端庄,双眼中的焦距逐渐集中。弯弯的嘴角逐渐消失。只见玄慈道:“不错,此事却是有蹊跷。我会下令使少林寺全力协助施主,乔三槐夫妇毕竟与少林寺关系匪浅。恐怕玄苦之死也与他们有关。调查凶手,也不为报仇,只为还世间一个公道。”
黄裳松了一口气,有少林寺相助,想必一切水落石出的把握更大了些。他不经意间问道:“敢问方丈可知乔峰身世。”
听到黄裳相问,玄慈的内心“咯噔”一声,却听到玄慈方丈不紧不慢的说:“贫僧自是不知。”
黄裳仍有疑惑,当年玄苦大师虽然乔峰师傅。乔峰却未忝列门墙,反倒是后来拜入丐帮,成为汪剑通的亲传弟子。汪剑通为何许人也?丐帮帮主,名满天下。怎么会收一个毫无背景的人为弟子?
当然,这只是他的推测。
夜里,蛩声从草丛中传来。为秋天添来耳语。
黄裳问:“敢问当年玄苦大师如何收乔峰为弟子?”
玄慈不动声色地说:“似乎为玄苦见乔峰天资出众,本来欲收他为少林寺弟子。后来看到乔峰心怀天下,品质非凡。方才推荐于贫僧,再由贫僧推荐给汪剑通。”
听到玄慈所言,黄裳摸着下巴,点点头。
玄慈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因为乔峰所作所为,实在乃一位大英雄。虽然他身世有瑕,然而如今却是汉人英雄。他不想因为区区血缘,就让已经被认为是汉人的乔峰为天下唾弃。
更何况如今知道乔峰身世的人已经死掉,虽然不知道是何目的,然而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玄慈是不愿意说出乔峰身世的。而且当年本就为一场误会。一切的始作俑者乃是那个已经“死掉”的人!
黑夜,万籁俱寂。少林寺沉浸在失去玄苦的悲伤当中。月明星稀,落叶莎莎,秋天的凉意浸满此地。风携着凉爽吹来,让正在思考的黄裳惊醒。夜里一片落叶悄然落下,却无人知晓。
黄裳抱拳:“多谢玄慈方丈。为今之计,似乎只有追查这杀死乔三槐夫妇与玄苦方丈的凶手!还请玄慈方丈助我!”
玄慈方丈点头。声音诚恳。
“贫僧俗事繁忙,劳烦施主调查此事,为死去的人申冤。倘若事成,必为大功一件。如今天色已晚,施主且先休息。”
“持戒僧,你为黄施主带路。为施主安排住处。想必施主一路奔波,颇为疲惫。”
持戒僧道:“是,方丈。”
他指着一条路,对黄裳说:“施主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