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让军中的文书齐晋正前去,这个人原是叶县童生,被闯军俘虏后投靠了李自成,被安排在李过军中。
随着‘小冰河气候’在崇祯十三年达到高峰,河南连续三年发生大灾荒。在封建时代,灾荒往往和统治者的德行、王朝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持续不断的灾荒使一些读书人对朱明“天命”产生了动摇。
崇祯十四年一来,李自成进入河南,对官兵连战连胜,一些苦无出头机会的书生看到了机会,如牛金星、顾君恩等人,他们投身到闯军中,立即就获得了重用。
齐晋正来到吊桥外,保安军守将王一龙放他进来,耿六早已等候在这里。齐晋正见接待他的人不像个端正君子,面相狡猾,心里不快。
耿六见来使没有什么心机,但却有几分胆色,心里有了对策。
耿六先下后为强,抱怨闯军不打招呼就在保安军的地盘经过。
齐晋正张口就说闯军是吊民伐罪,强占了道德高地,把自己打造成仁义之师,所以闯军过境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反倒是保安军连问都不问,直接就杀死闯军斥候,齐晋正要求耿六解释。
“俺们是保境安民,”耿六无赖出身,还怕这个吗,“俺们会主常说‘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钢枪’,你们擅自入境,不起冲突才怪哩。不过先生这一次来俺已经准备好了酒肉!”
齐晋正将李过的意思传达给耿六,李过希望和王端见上一面,双方最好能够结盟,共同对抗明军。
“先生可先在镇子里等候,俺这就派人去水寨禀报。不过,贵军需后退十里。”
“齐某还是回去等候消息吧。”齐晋正回来,“当家的,保安军的人说了,他们的首领在旗山泽。他让咱们先在十里等着,他们派人去禀报首领。”
李过看着土堡,“镇中有多少人马,怎么叫保安军这个名字?”
“小的也不知道,是阎王贼不错,但他们自称保安军。镇中应该有两千人马,人人都披板甲。”
“什么,人人披甲?会不会是故意的?”
使者摇头,“仅仅守炮台和土墙的士兵就差不多有两千人。”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起冲突,李过命令七队人马押着物资继续前行,自己则带着两千马兵在四通镇西面等候。如果保安军变卦而攻打他,他好向西追赶大队。
王端得到消息,立即带着三千马兵来了。
此时已经下午三四点钟,王端派人和李过商议,两军相距二里布阵,两人各带十名马兵面谈,都不许带兵器。
王端还是很紧张的,他穿了板甲,带着头盔和钢制面具,再三确认李过没有长兵器后才摘下面具。
李过看到王端背后的三千板甲骑兵,各个手握强弓,更不愿与保安军发生冲突了。
又见王端年纪还不足二十岁,惊叹一声:“没想到兄弟这么年轻!”
“老哥过奖了,”王端确实不好意思,“老哥是闯王的侄子吧?”
“嗯,百姓所说的闯王李自成是我叔叔。我听闻王兄弟占了旗山水寨,不知下一步作何打算,可愿意和闯王一起剿兵安民?”
“呵呵,”王端拱手道,“小弟久仰闯王大名,也希望有一天能见上一面。和闯王一起平定天下,兄弟可不敢想。兄弟我知道闯王有扫平天下的志向,也肯定能当皇帝,到时候兄弟自然要拜倒在闯王脚下。只是现在……老哥别怪兄弟胆小,我现在只想做个水寨大王,和官军作战,兄弟没那个胆量。如果可能,兄弟倒是可以为闯王拖住南直隶的官军。”
李过此来的目的,一是看一看阎王贼的实力,二是将阎王贼拉入闯王阵营,最低要求也是要阎王贼中立。听到王端表明了中立态度,并且表示愿意和闯军保持合作,心道,不虚此行。
随后两人聊了河南局势,李过自信道,闯军大势已成,明军已经没有能力再剿灭他们了。
王端记得李自成是攻破开封,然后南下襄阳建立大顺,再就是入关中,最后入北京的。便说道:“如果闯王攻下开封,兄弟我就为闯王做东面各县的治安官。”
李过没有在意他说的奇葩官名,“那太好了,我回去后一定将兄弟的意思告诉闯王。”
临走之前,李过又问王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板甲的。
王端心道,幸好这次来没带火铳,否则你还不得眼红的来抢我。他胡乱编了一个理由将李过打发走。
看着李过的人马西走,王端绕着四通镇外墙转了一圈,说道,“井字形适合小城堡防御,大型城堡还是不如多角形。”
王一龙随口敷衍一句,突然道,“会主,既然闯贼离了亳州,我军应该马上发兵占领亳州,晚了就被别的贼人占据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你今天准备一下,明天发兵亳州。”
王端回到寨中天色已晚,但他还是跑到公厅后院找程芳,此时程家正在吃饭。他也不等下人禀报,径直走进客厅,看到程芳全家真在吃饭,一面道歉,一面打量程芳的两个女儿。
程芳家眷慌忙回避,程芳脸色非常难看,对王端的冒失非常生气。
王端第一次见到程芳大女儿,立即被她吸引。这女子年纪和他相当,样貌虽不如刘爱娘,但一眼看了,就有一种想要爱怜、保护她的感觉。
两人来到外面,王端说明天要亲自带人去亳州,请程芳跟他一起去。
“会主何必亲自冒险?”
“并不是要事必躬亲,而是这个兵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我不能打仗,士兵们就不会看得起我,对我没有畏惧之心,很可能被将领利用来推翻我。而乱世之中,皇帝都是兵强马壮者为之,不亲自带兵怎么能行!”
程芳心道,王端野心不小,但是口风不紧。
“会主是要长久占据亳州,还是……”
“获取人口、人才、工匠、物资,然后撤走。当然,如果官兵一直不来,咱们就成立一个亳州公会。”
等王端去找黑牛安排人马,程芳回到内宅,吩咐妻妾为他收拾东西。
“会主怎么这么无礼!”程夫人抱怨道。
“唉。”程芳唯有叹息。
“老爷,你说这王会主是不是真对咱们家女儿有心思?”
程芳也说不好,他反复思量其中的厉害。虽然王端有些神经大条,但脑子里的思想却非寻常人能理解。
程夫人又道:“你说他看上咱们哪个女儿了,淑贞还是淑媛?”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明天还要早起。”
程芳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将女儿嫁给王端的好坏得失。
“你以后找机会去王会主内院走动走动,看看他的小妾是什么样人。”
程夫人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