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自暗处走上数步,众人借着灯火一瞧,见也是两名老者,一人黑袍短须、双颊发青;另一人赤面长髯,身着墨绿直裰。台下教众面面相觑,皆不识对方面貌,然见其与松竹二老正面对掌不落下风,功力委实深不可测,心中惊异万分,摸不透亭中那面具怪人是何来头。
石台上诸人自然认出对面乃是范虞二老,景兰舟暗道:“当日宁王虽言不欲涉手无为宫教主之争,却仍遣范虞二人相助祝酋,看来宁王府还是站在祝酋一边。”抬眼环顾四周,并未见松筠道人身影,心中不免有几分忧虑:“前日道长随那蒙面僧人离去,难道他今晚没来君山?”他座位距离冼清让甚远,不便开口相问,只见后者神情自若,缓缓道:“诸位不必惊慌,这一位并非外人,乃是老宫主生前亲口任命的青莲护法尊者,多曾有功于本教。今日中元盛会,青莲尊者岂有不到之理?”
台下教众闻言一怔,继而纷纷交头接耳、低声私语。当日瑶部妙使于渚溪镇初逢祝酋,后者自称是无为教青莲护法尊者,这事数月来在教中也已传开,听闻其名者不在少数,今晚亲见对方现身,孰料其人竟然出言不逊,且大有与宫主分庭抗礼之势,不由一座皆惊。
祝酋哈哈一笑道:“不错,在下昔日蒙受老宫主深恩,更加容不得旁人胡作非为、祸乱教坛。岁寒三友挟众叛乱,乃是不赦之罪,怎可复任长老之职?老宫主在日赏信罚明,决无此等枉法徇情之事。”
冼清让叹道:“尊者所言虽是,亦须知法不外乎人情。三位长老皆于本教有赫赫之功,又是老宫主旧日知交,若不能为本教所用,岂非渊鱼从雀?本教创立至今未满二十载,声势却可凌驾于传承百千年的各大门派之上,靠的便是兼收并蓄、唯才是举,尊者倘如一味执意于此,恐无异于倒持干戈、授人以柄,乃至亲者痛而仇者快。”
祝酋缓缓道:“古语云‘法不阿贵’,宫主向日对下属诸般小过皆施严刑峻罚,如今三友犯下叛教大罪,却只这般一言而饰,不怕寒了众兄弟的心么?”在场教众闻言心中一震,原来冼清让自接任宫主以来确是重施威刑,众人当中深受其苦者殊不为少,此刻听了祝酋之言,不觉竟颇怀同感,心有戚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