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酋脸色微变,问道:“我师父为何平白捱了岁寒三友一掌?”景兰舟如实答道:“尊师此举正为兄台之故。”将白天之事大致说了,道:“尊师不欲兄台分心闲杂,反盼冼宫主下月得胜。”他虽知以祝酋的性子多半不会舍弃争夺教主之位,心底仍不免盼望对方感念恩师一片苦心,竟能拨云睹日、抛却争锋之意,如此一来双方也不用再斗个你死我活。
祝酋默然良久,摇头叹息道:“岁寒三友对我恨之入骨,祝某倘落入他们手中,岂有半线生机?师父他一厢情愿,白白受这皮肉之苦。”景兰舟微一迟疑,道:“在下闻听尊师乃是日本国人,不知因何会与祝兄结下师徒之缘?”
祝酋缓缓道:“我师父生于日本剑术世家,恩师年幼之时,其父为仇家所害,恩师侥幸逃得性命,出家为僧苦练武功,终至剑道大成,还俗将杀父仇人斩杀,随即复入佛门。师父他法号唤作念阿弥,又有法名慈恩,日本国称其为念阿上人。恩师剑术在日本已然所向无敌,素有‘剑圣’之誉,再难寻着对手;他听闻华夏大地高手如云,于是便履足中原,望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景兰舟叹道:“听说正一派耆山、西璧两位天师曾与尊师比武较量,都在尊师剑气下受了重伤,原来东瀛武术竟也如此厉害,实是小觑不得。”祝酋道:“天下武学万法归宗,大道原是相通无异。然日本毕竟是蕞尔小邦,恩师自思留彼再难有所进境,故欲往上国一观。也是无巧不成书,他初至中华不久,就碰上了尊师顾老前辈。”景兰舟点头道:“这事家师也曾提起。尊师当年为救中国百姓大义灭亲、斩杀同行的倭寇,实令人敬佩不已。”
祝酋笑道:“师父他见到顾老前辈的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自己再练百年也难及此,当时便问尊师可是中原武林绝顶人物。我中国素以谦光为美,顾老前辈虽为天下第一高手,只谦称自己碌碌无奇,我师父竟信以为真,以为中原大地武功堪比顾大侠者不可胜数,不由自惭形秽,只觉自己与中国高手切磋研摩也远远不配,当即垂头丧气回到日本闭门苦练。后来师父由倭寇中汉人口里得知顾大侠实是举世无双的高手,并非平庸之辈,这才重振精神二次西渡,向正一派耆山真人比武挑战,却又败于彼手,再度废然而返。恩师心中郁怅难解,为能攀登武学极境,独身一人躲入山中避世绝俗,日夜冥思剑术之道,二十年后自觉大澈大悟,复返中原约战西璧天师,竟仍在对方手下输了一招,从此羁留中土,只于西山隐居,不再回归日本。祝某自小长于南昌,机缘巧合之下得识恩师,蒙他老人家收为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