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川道:“大哥,咱们虽是亲生兄弟,你却未必明白我心中所想。小弟立誓要做人上之人,难道就为饱食暖衣?”林岳泰道:“以你的武功才智,求财求名又有何难?只是我辈江湖中人,行事以侠义为本,却不可恃强压人。”木川道:“嘿!好一个江湖中人!就算武功练到顶了天,也不过如纪老前辈、骆大侠他们一般,终是匹夫之勇。赛儿她身为女子尚怀雄心大志,我林三堂堂七尺男儿,怎可碌碌一生?总要建功立业、名标青史才好。大哥,你从前不也常跟我讲这些道理么?”
林岳泰默然片晌,道:“不错,我从小便跟你多说秦皇汉武故事,却没告诉你只须踏错一步,书勋竹帛、遗臭千秋亦只一线之隔。老三,你既一心想飞黄腾达,自去放手经营便是,这里头又与萧兄弟何碍?”
木川叹道:“我见萧大哥不愿荐我做官,原也没有多想,谁知后来却有个青云直上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永乐十五年六月夏末,萧大哥突然找到我,说有一件大事要同我商议。原来太宗皇帝闻知户部侍郎卓敬尚有后人卓谷在世,遣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率领人马火速赶往温州府捕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萧大哥敬重卓侍郎为人,意欲相救卓谷脱险,以存卓氏香火。”
林岳泰闻言惊道:“赛哈智?派他带人前往拘拿,是永乐爷自己的意思么?”木川道:“卓敬当年誓死效忠先帝,遭太宗夷灭三族,皇上自要斩草除根,有甚么奇怪?”林岳泰叹道:“卓惟恭博学多闻、才倾天下,素为太宗皇帝赏识。卓侍郎当年虽力主削藩,太宗登位后爱惜其才,极欲收为己用,虽见其宁死不屈,仍只将卓敬收监下狱,不停派人劝降。”
木川冷笑道:“朱棣欲以此举收买人心,可惜有始无终,到头来还是背上个屠戮忠臣的骂名。卓敬也未免太过泥古不化,以致宗族尽灭。虽说君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然其人若真才华超世,何不以造福天下为念,却要轻生赴死?”林岳泰叹道:“读书人将忠孝节义看得比性命还重,也不全是迂腐。这事只怕没那么简单,皇上命赛哈智缉捕卓谷,许是与我师伯有关。”木川奇道:“姚少师?这事同他有甚么干系?”
冼清让于楼下闻言不由咋舌,暗道:“梅山医隐竟是靖难头号功臣姚广孝的师弟?可没听说姚独庵会武功啊,他二人多半是学儒读经的同门。”
只听林岳泰叹道:“师伯他虽是出家人,胸中却有百万甲兵,素怀天下之志。当年燕王起兵靖难,姚师伯虽未亲临沙场,却赖他坐镇北平运筹帷幄,太宗方能决胜千里之外,故而论功以为第一,得以文臣之位配享宗庙;太宗皇帝与他二人君臣知遇,后世只恐难复再见。”木川道:“姚广孝大隐于朝,虽练成上册心禅中的绝世神功,却连一个徒弟也没,心禅亦随其人作古而一同湮没,岂不可惜?”冼清让心中一震,暗道:“原来道衍和尚也是武林高手!爹爹曾说上册《潜龙心禅》不知所踪,竟是在姚广孝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