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泰缓缓道:“你不知道,师伯他收有一名入室弟子,这人正是当年的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木川“啊”了一声,道:“赛大人是……是姚少师的门人?”冼清让闻言亦大为惊异:“赛哈智是姚广孝的徒弟?如此说来,梅长老也是心禅一脉传人。”
林岳泰道:“不错,赛哈智颇得师伯真传,乃一代武学宗师;只是他身居朝堂,平日藏锋敛锷,少有人知其武功深浅。”木川闻言不由暗暗心惊:“当日顾东关出手截杀萧念,幸好赛哈智身在前队,未与萧念同行;其人如若在场,只恐我计将败。”问道:“赛哈智奉上命清剿靖难余孽,又与姚少师何干?”
林岳泰叹道:“师伯他身居高位而性怀冲澹,实乃天下高士,只于此事行止有亏,为生平白圭一玷。姚师伯博通三教、文名远噪,却不好程朱之学,曾著《道余录》批驳圣人之言。姚师伯早年与卓敬有过一场佛儒立论之争,卓敬乃天下奇才,长于雄辩,师伯又是敦默持重之人,竟被卓敬驳得哑口无言,后者更出言轻侮,姚师伯于此一直记恨在心。”
木川道:“哦?我素闻姚少师大智若讷、言出必中,竟也有被人驳倒的时候?”林岳泰叹息道:“加之卓敬当年曾上疏密奏朝廷,力言燕王有雄材大略,留镇北疆必生后患,奏请将燕王徙封南昌,建文帝未能采纳。其后太宗即位,因惜才欲饶卓敬不死,姚师伯进言道:‘敬言诚见用,上宁有今日?’太宗对师伯向来言听计从,亦觉深以为然,这才下令诛戮卓敬三族。”木川冷笑道:“卓惟恭恃才傲物,为逞一时之快得罪了姚少师,终至自取覆亡,那也怨不得旁人。”
林岳泰沉吟道:“太宗皇帝为使靖难师出有名,确是诛杀了不少建文旧臣。其后数年间朝野多有传闻,说建文朝死难之臣尚有宗族后人流落民间,而文皇既登大宝,天命已归,自知当年杀戮太过,往往对此不加深究;为何过得十多年,却又为了卓氏子孙大动干戈,竟至派锦衣卫指挥使出京拿人?不会的,这……这多半是姚师伯的意思。”木川奇道:“哦?姚少师永乐十六年开春不久便即逝世,他老人家死前仍要将卓家剪草除根,手段可也真狠。”
林岳泰寂然片晌,道:“老三,你接着说。萧兄弟找你商量要救卓家血脉,后来怎样?”木川道:“还能怎样?我起初听了这事,自是唯萧大哥马首是瞻;可我后来得知这一趟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亲临浙江,不由起了私心。赛哈智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若能借此机会替皇上除一心病,立时便可扶摇直上,赛儿也不用整日再和白莲教那些人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