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筠点了点头,道:“这般说来,郭掌门定是出尔反尔的了?”马顺恨恨道:“岂止如此。过不多久恩师去世,果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师兄。这一日师兄私下找我喝酒,说要择个吉日先收我重列门墙,然后便可商议嫁女之事。马某一时高兴多饮了几杯,被师兄灌得烂醉。师兄见我醉得不省人事,竟挥剑将马某去……去了势。”说到此处,不禁面色惨白,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身子也微微颤抖。
松筠“啊”的一声,实是诧异到了极处,问道:“他为何不干脆杀了你,却要下此毒手?”马顺冷笑道:“那是他心中有所顾忌。师父病逝之后,马某左思右想,终觉信不过师兄,倘或他竟尔食言,我却也无法可想,于是一晚偷偷潜入嵩阳书院,将掌门铁剑盗了出来。这铁剑是本派开山祖师所传,乃嵩阳派历代掌门信物,见此剑如见掌门,郭师兄既将铁剑遗失,掌门之位便坐得不稳。马某并无相争掌门之意,此举只为以防不测,只须师兄遵守诺言,事成之后我定将铁剑双手奉还。师兄猜到是我偷了铁剑,面上并不挑破,却暗中设下这条毒计逼迫马某就范,要我交出掌门信物。”
松筠暗想:“这师兄弟二人尔虞我诈,都不是甚么好东西。”微一迟疑,倏然身形一晃,左手按住马顺心脉,右手袖袍往他胯下轻轻一拂,果然两个肾囊俱无,心道:“这人任凭我出手制住要害,刚才只须我掌上稍一发力,已然震死了他,看来诚意不虚。他连这等丑事也肯告知,或许不会将我假死之事泄露出去。”他知这件阴事一旦传开,任凭马顺武功官位再高,朝堂之中也必前程尽毁,江湖上更难有立锥之地,对方能以此相告,那是铁了心要用这天大的秘密作为交换以保全性命。松筠自年轻时受骆中原点拨,数十年来胸怀澄澈、行事以仁德为先,虽知此时杀了马顺便可一了百了,终究难以硬下心肠,当即点了点头,道:“你说自己才是嵩阳派的掌门,那是甚么意思?”
马顺道:“当日马某中了师兄暗算,酒顿时醒了大半,也幸亏先前喝得酩酊大醉,伤处虽血流如注,却因麻木之故不甚疼痛,当即同师兄动起手来,数招便将他制住。我见自己伤势如此,要想再跟婷妹结鸾凤之好已无可能,逼迫师兄当场立了张笔据摁上手印,写明将掌门之位让贤于我。”松筠心道:“看来这‘婷妹’便是郭沛之女。”摇头道:“你已是残废之身,如何还能执掌嵩阳一派?你怎不将你师兄一剑杀了了事?”马顺叹道:“马某固有此意,只恨下不了手。师兄为人虽然阴毒,毕竟是婷妹生父,我实不想成为婷妹的杀父仇人。”
松筠闻言不由心中感慨:“马顺这厮虽作恶多端,这段身世却也着实悲惨,又或者他遭逢不幸后才心性大变也未可知。”叹道:“你虽取到了郭沛的亲笔字据,终究还是不能出任嵩阳掌门,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