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翼在一边听得是心惊胆战,他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级别的军事会议,要知道,刘毅的级别可是秩同副总兵,手下将官也是一水的大将。自己只是一个小民,听到了这么多本不应该听到的事情。还有刚才刘毅说的话实在是有大逆不道之嫌疑。语句中处处透露着对朝廷,对圣上的不信任,这刘毅究竟是要做什么?此刻的熊翼心中有些打退堂鼓,可是看着身边众人坚定且充满自信的眼神,熊翼又回过神来,他娘的,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这么多将官在这里,还有如此强大的军队在手,谁敢对刘毅不利,即便是朝廷也要掂量掂量,这就是军队的好处,谁的手里有兵,谁就是大爷。做生意也是一种站队,站对了队伍,生意就会一帆风顺,反之可能就会一败涂地,今天自己跟着新军就必须一条道走到底,没瞧见人家徽商总会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发展成为大明第一大商会吗?
“熊东主,下面请你介绍一下你所了解的流贼的情况,不是让你从军事角度去剖析,而是让你从民间的角度去分析,我们都是军伍之人,在心理,想法等各方面可能和小民不同,你久在黄河沿线做生意,想必碰见过不少当地的居民,那么这些流贼的特点你一定也有所知晓,就请你给我们谈一谈吧。”正在熊翼胡思乱想的时候,刘毅冷不丁的点了他的名。熊翼立刻反应过来,起身道:“不敢不敢,小人不过是一介白身,在众位将军面前谈自己的见解无异于班门弄斧了。”
“呵呵,熊东主放宽心,且随意的谈一谈,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刘毅的身边传来了一个声音,熊翼抬头一看是一位中年文士,不用想,这一定就是新军的军师成康了。军师发话,熊翼怎敢不从。他立刻躬身道:“是,小人遵命。小人就简单的说一说,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诸位见谅。”熊翼顿了顿,然后道:“小人以为,不从军事上分析,流贼有三大特点。其一,实际上流贼以前都是良民,或者说出了积年老匪以外,大部分的流贼还都是良民,诸位没有去过西北,可能不知道,西北本来就是苦寒之地,常年缺水,很多生存的必要条件都是缺乏,黄土高原土质不像这边如此肥沃,即便是种了些什么作物,成活率也不高,假如咱们这边一亩能产几百斤粮食,那边可能连我们的一半都不到,百姓的生活本来就困苦,如果碰上天灾更是颗粒无收,官府如果不发放救济粮或者有贪官作祟,就是想不造反也不行了,朝廷总说这些人是大明的百姓,怎么能造大明的反,可是他们也不想想,这些人首先是人啊,都要饿死了,造反是死,不造反也是死,那会选择什么路呢?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旦有人尝到了作匪的甜头,再让他回去安安稳稳当平民,他可是不愿意了,不仅不愿意,他们更会有一种破坏心里,见不得别人过好日子,所以为什么在很多地方流贼动不动就铲城,然后将百姓裹挟加入他们的队伍,正是因为这种心理作怪。”
刘毅简直要对熊翼竖起大拇指了,这一番分析简直是鞭辟入里,刘毅知道这些知识那是从后世的军事学院里学习到的,说白了刘毅比他们多了四百年的见识,可是自己在会议上直接说未免缺乏说服力,将熊翼请来以一个亲身经历者的身份对大家讲解,效果会更好。
熊翼接着道:“这第二点,就是流贼的流动性和聚集性,所谓流动性,既然已经不事生产了,那么这些人就只能跟着流贼核心人物一条道走到黑,这些百姓都是如此,不跟着他们又能如何呢?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成为街边的一具尸体罢了。所以为了活命,还是跟着流贼的好。他们打下这个县城,就像蝗虫一样将县城的东西一扫而空。然后继续奔向下一个县城,说他们是人形蝗虫也不为过。所谓聚集性则是他们一般会以宗族或者村寨为单位。流贼裹挟民众一般就是整村带走,所以往往一支队伍里面的男女老幼都是一个村子的,由原来村子里的村长或者是有威信的人统领着。我听说流贼跟官兵作战的时候要不就是一哄而散,要不就是一拥而上,我想正是因为聚集的缘故,一个村子要打一起打,要跑一起跑。”
没等大家消化,熊翼又说道了第三点,“最后,其实流贼中的大部分也是可怜的饥民,只要有口饱饭吃,有件衣服穿就不会造反,所以我以为馒头比刀枪更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