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又唤了几声,随后厅阁内便传出一阵莺声燕语。
“诶?客呢?”
“呦!还跟姐妹几个躲猫猫。”
“这个调调倒是蛮新奇……”
张小敬听到动静转过身,平日略显凶悍的脸上,忽然变得有些潮红。
他喉咙不住吞咽,一把攥住老葛的手,似乎是在找寻一些安全感。
秦川心里正苦思对策,但见到张小敬这般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打趣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
“那个……东都的那个,不是牛肉吗?”
张小敬故作镇定回了句,可打颤的声音却将他卖了个彻彻底底。
秦川嘴角含着笑,心想若是来点刺激的,或许能冲淡他此刻紧张的情绪。
他凑过身去,压低声音说道:“我没带钱。”
“没事,没带……”
张小敬心神不定随口敷衍一句,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反应过味他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斗大,冲秦川低声吼道:“你说啥?没带钱?”
都戈听到他俩的对话,立马探身到栏外,四下打量一番,然后回头淡淡说了句:“太高。”
这时一个媚眼含情的丰腴舞姬,扭着纤腰挪出屏风,手持团扇轻掩小嘴对他们几人嗔道:“客,讨厌……”
……
“讨狗嫌的东西,一身酸臭味八步远就能闻到,没钱还学人家来这玩……”
依然是之前那个舞姬,不过半个时辰后已是换了副嘴脸,和几个浓妆艳抹的姐妹倚在春风楼外,摇着团扇讥讽道。
秦川几人此时臊眉耷眼杵在台阶下,身旁还多了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小厮。
“你说你不带钱,请个鸟客!”
张小敬小声埋怨:“早吱声咱们还来得及跑,现在算是折在这了!”
“能杀出去。”都戈淡淡接了句。
张小敬踢了他一脚骂道:“杀个屁老鸭子杀!这可是东都!一天到晚就知道杀!”
听那货在旁聒噪,秦川乖巧地站在老葛身后,一句嘴也不敢还。
没辙啊!
确实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造成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也就只能躺平任嘲咯!
綦云轩在匾额下与一高胖女子结完账,走下台阶朝几人笑道:“没事了!回去吧”
他额上沁满了汗珠,圆袍的领子也已湿透。
倒不是因为收拾残局,觉得丢了面子。
而是他怕几人受了委屈,得着信儿就一路紧跑慢赶到这春风楼所致。
毕竟来这种地方放松一下,本就是大唐司空见惯的娱乐方式。
秦川从老葛身后闪出,拱手不好意思道:“大师兄,真是麻烦你了,待在下回去,定将这酒钱如数奉还。”
綦云轩毫不在意挥了挥手:“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台阶上那个高胖女子冲他们喊道。
“小子!下次打听好了再来!”
“吃白食吃到虢国夫人的地儿,倒也真是少见!”
虢国夫人?
难怪春风楼如此豪奢,原来这背后的人,是杨贵妃的三姐。
秦川摇头笑了笑,心说此时杨家风头正盛,能不惹麻烦就尽量别惹。
他与大师兄并肩正往回走,却听身后传来舞姬的嘲笑声。
“还想有下次?可别来耽误老娘工夫了!”
“你瞧那个独眼的,像不像前几日被阿七用棍子打跑的野狗?”
秦川深吸了口气,停住脚,转身笑道:“钱不是付了么,又何必这般刻薄?”
他自知理亏,所以从一开始就没作声,任凭对方挖苦。
可挖苦自己就算了,居然还骂到了张小敬头上,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呦!刻薄,拽起文来了还,穷酸样!”
“你看他们打扮,像不像北地那些贱卒?”
“欸!还真是,听陈尚书家的二郎说,北边前些日子可是死了不少贱卒……”
张小敬本来不想与那群烂裤裆的货计较,但一听贱卒俩字,他再也忍不住了。
因为她们口中的“贱卒”,有很多都是他认识的人,比如王队头,比如酒荣儿……
他转过身,就见那高胖女子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情,朝底下喝了句:“送客!”
一声令下,就有几个摩拳擦掌的小厮,撸起袖子向他走了过来。
张小敬正想活动活动,他刚要一拳锤过去,就觉身旁掠过去一道黑影。
黑影的背还有点驼。
秦川今晚已经让客人出了次糗,又怎么好意思让客人继续动手?
更何况那些“贱卒”,就是在他眼皮底下阵亡的!
战士军前半死生,贱婢楼内犹歌舞。
今天老子就好好教教你们,到底谁更贱!
他踏出三步,猛地跃起,右膝闪电般顶出,砸在最前一个小厮胸口,随后顺势发力,一举将那人压倒在拴马的石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