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心里抱不平时,宋翎牵起披风一角,从宋浑身旁绕过,径直向主位走去。
到了那小宦官身前,她轻施一礼,说道:“还请少监做个见证。”
她这一礼不打紧,小宦官赶紧起身回道:“阿……小娘子言重了!”
宋翎淡淡一笑,拂过披风向外走去。
两人说话之时,天色已晚,数十家仆已将灯笼依次点亮。
待她回到众人身前,府内已是灯火通明。
宋翎从袖中抽出一纸文书扬起道:“东都十余亩宅院并零散铺面,皆归家父所有,为何到了你们口中,却变成了祖产,谁能给个说法?”
言罢,她转身看向宋尚。
宋尚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犹豫了半天嗫嚅道:“这……这按唐律,父祖过世,兄弟均分,哪有阿兄一人独占的道理?”
宋翎面向他踏出一步,柳眉一挑:“哦?你跟我谈唐律?”
她脸上依旧挂着浅笑,但嘴角却多了几分冷意。
“户婚律明定,父祖若指定一子,可予分家析产,开元二十五年,祖父病重,阖乡邻长老共议,约定将家产遗于家父名下。”
“亏你曾居太守之职,居然罔解唐律?”
宋尚刚想开口分辩,崔翘却在一旁抢先说道:“少监,阖议之时老夫也有幸在场,此事属实,没有半分妄言。”
“那阿兄病去之时,你是否也在场呢?”
宋恕从怀里取出一纸文书,丟在案上冷冷道。
既然这老匹夫和那贱女站在一头,那就无须再顾忌什么颜面了!
他盯向宋翎指道:“这是阿兄弥留之际遗下的文书,白纸黑字明确写着,家产由我兄弟几人共议。”
秦川歪了歪身子,见那文书还按有手印。
哎呦!准备得还挺全乎!
“家父会让你共议?你做过什么真以为别人不知道?”
宋翎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一眼。
宋恕心里莫名有些慌,他底气不足犹自嘴硬道:“我做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你对当年的分配始终耿耿于怀,又因在赌坊败光了家产,借以屡次三番向家父索要钱财。”
宋翎从腰囊抽出一沓约书,朝宋恕撒道:“天宝二年、四载、五载、七载,你拢共向家父借钱逾三十万钱,家父十年俸禄也不过如此,你是想逼死他么?”
一听是这事,宋恕整个人反倒松弛了下来。
他斜眼瞥向宋翎不以为然道:“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和你无关!”
宋翎偏头看向他,眼神清冷彻骨,启唇轻问:“那你害死家父,和我有没有关?”
此话一出,场间大震!
庭院里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向前涌了过去。
宋恕更是脸色变幻,拍案暴起怒喝道:“你放屁!贱女竟敢血口喷人!我今天就要……”
骂的同时,他脚刚踩上木案,就被宋衡拉了回去。
“不想死就别把事闹大!”宋衡放下之前的过节,在他耳旁快速说道。
左首的宋浑从案后匆匆走出,劝道:“侄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
“若是不满意,可以再谈嘛!”
宋尚也在一旁接道:“这等妄言,你五叔可担不起!”
庭院里有人哄吵道。
“宋五郎可是都官郎中!怎么会杀人?”
“人命关天,这种事可不能瞎说!”
“证据呢?”
就在宋翎被七嘴八舌淹没之时。
一人走到她身旁,笑了笑:“不就是证据么?”
“我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