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蒙古和明朝,本就是数十年的友邦。”
“前一次双方动了刀兵,不过都是被小人蛊惑,所以才闹出这一桩大误会来。”
皮儿马黑麻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双方去年大战,就是为了促成双方言和。
“实不相瞒,如今边境之地互市断绝,草原上诸般用品都是无以为继。”
“可是我们部落的贵人们,都是用惯了明朝上好的丝绸、茶叶,陡然间断了供,他们可是闹翻了天!”
“所以,我私心以为,一切当照旧恢复到正统年间,蒙古称臣纳贡,大明边境安宁。”
“如此一来,则双方都是各取所需,岂不是美事一桩?”
朱祁锐仍旧低头把玩着手中金刀,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们也是吃足了开战的苦头,所以才想着停战。”
皮儿马黑麻郑重其事点头。
“我今日将蒙古内部情况给殿下和盘托出,就是足见我议和之决心。”
说到这里,皮儿马黑麻话锋为之一变。
“殿下当真以为,真要是两方不死不休,难道你们就不怕内部民怨四起?”
“小臣往来明蒙之间多年,也是知道如今明朝内部不太平。”
“浙江、福建的叛乱,未能完全停息。”
“至于西南方向,不但是苗人,就连瑶人也是多有不服王化。”
“西北一带,那些回子也是屡次三番挑衅天朝。”
“至于去、今两年,中原也是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多了,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小臣之言非是要挟,而是说出大明之疾。”
皮儿马黑麻听了下来,对着皇城方向就是一拱手。
“小臣观今上处置国政,乃是难得的仁心爱民之君。只有和我蒙古停战,才能让天下百姓休养生息。”
“百姓得了今上恩惠,自然会感恩戴德。至于天位,亦是稳如泰山!”
皮儿马黑麻的话,朱祁锐也是早就了然于胸。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蒙古鞑子居然有这么深的见解。
朱祁锐觉得,这个皮儿马黑麻也是算个人物。
“议和,不是不可。”
“只是如今身在瓦剌做客的那一位,不知该如何?”
朱祁锐口中的“那一位”,自然指的就是太上皇朱祁镇。
皮儿马黑麻也是不闪躲,他伸手一指正同杨善、赵荣说话的哈铭。
“那不就是太上皇的使者?”
“我们的大汗、太师,对太上皇都是极尊敬的,一心便想着送他回来。”
“太上皇历经千幸万苦,不也是这么想的么?”
朱祁锐不语,突然却是将手中的尖刀随意往后一扔。
只见一道寒光随之一闪而过,金刀直直扎入面前的木桌之上。
皮儿马黑麻的眼皮一跳,强颜欢笑的问到。
“殿下,怎么了?”
朱祁锐拔出金刀,转头冲他一笑,附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我看你也是蒙古难得的有识之士,有些话也就不妨开门见山了。”
“你们的大汗、太师的确是想送他回来,只不过是想送他回来却是不怀好意!”
“不过就是想他继续做皇帝,以使我大明二日并存!”
“即便不能再次君临天下,让他们争一争,对你们来说,自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朱祁锐收回身子,似笑非笑的问到。
“贵使,孤说的没错吧?”
朱祁锐说得笑意盈盈,皮儿马黑麻却是觉浑身上下为之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