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祁锐的劝说下,朱祁钰令左都御史、内阁大学士王文,前往宣府、大同之地,对文臣武将加以约束和审查。
一些深谙官场之道的人,也是闻到一丝别样气息。
……
郭登送往京师文书和派来的两人,则是无疑是在胶着的朝局中打开了一道口子。
郭登作为大同总兵,他乃是边将之首,更可谓战功赫赫、威名远扬。
如今他居然也隐隐流露出赞同和谈之意,朝中心向旧主的老臣们,自然都是无不欢呼雀跃。
朱祁钰就算再执拗,到了此时也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了。
虽说接连几日,边境捷报频传。
于谦又建议京营诸将分守京师九门,以做出要防止也先借口议和而再次使诈的样子。
可是在私底下,朱祁钰已经是有了动摇之心。
在瓦刺阿刺知院派出使臣完者脱欢一行人,滞留在怀来城快一个月后。
朝廷终于明发上谕,让怀来守备杨信护送瓦剌使者等人入京朝贺。
等到瓦剌使者完者脱欢带领使团入京后,朱祁钰便命礼部、鸿胪寺赐宴款待,并且赏赐以金银财帛。
其实这样对番邦使臣的赐宴,在明朝历史上已经不知有过多少次了。
而在刚刚开元的景泰朝来说,这却是难得的第一次。
在此之前,朝廷一向是谈胡色变。
对于瓦剌、鞑靼的使者,都是礼貌性接待后,就将其打发而去。
见到天子松懈,文武官员无不奔走相告。
四九城中,消息也是瞬间就传开了。
人们说大明皇帝已经接受了瓦刺的求和,太上皇的归期近在眼前。
庙堂群臣,怀念故主。
江湖百姓,心念旧皇。
人性,本是善忘。
京师臣民转眼便忘记了,当初正是这个糊涂天子听信了阉人之说,险些把一个偌大的王朝给拖入到万劫不复之中!
人们这时只是纷纷拍手称庆,欢呼大明中兴有望,称颂天子圣明……
朱祁锐对他的太上皇大哥,并无多少好感。
虽说他也觉得此时不能不议和,只是心中始终有些怨恨不解。
朱祁锐因此也不愿跟着群臣一道瞎掺和,每日只是闭门不出,在王府中风花雪夜。
“殿下,如此首鼠两端,怕不是会引来今上不满?”
邺王府长史何安居,无不担忧的说到。
“不同意迎回太上皇,则群臣必然说孤不念手足之情,不顾君臣大义。”
“若是支持,则皇宫里那位又会心有不满。”
“孤,实在是不知如何自处?”
朱祁钰也是左右为难。
“皇兄也是耳根子软,面对群臣劝说,只怕他自己都是狠不下心来!”
“而且最重要的,皇兄不是李世民,也不是本朝太祖。他没有尉迟敬德,也没有廖永忠。”
朱祁锐这话,说的就十分明白了。
朱祁钰没有一个忠心的部下,也没有一个可以帮他干脏活的人。
尉迟敬德,那可是敢杀死李元吉,敢血衣入宫逼迫李渊的猛人。
廖永忠那可是被朱元璋赞以“功超群将,智迈雄师”,更是敢在瓜洲把小明王韩林儿给沉江而死的。
何安居犹犹豫豫的说道:“殿下,要不我们……”
朱祁锐摇头。
“尉迟敬德怎么样,我们先不说。”
“光是本朝廖永忠,那可是在的洪武八年,因僭用龙凤等违法之事被赐死!”
听了朱祁锐的话后,何安居不再说话。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
夜色已经深沉,京师内外都是一片寂静。
唯有那王侯将相、皇亲国戚的宅院之中,依旧还是丝竹声声,烛火亮如白昼。
景泰朝新贵武清侯石亨的府上,此刻正是长夜之饮。
石亨为人一向豪爽,他升到高位后,更是花钱如流水般供了几百人的清客、幕僚、家将。
府里虽然舞姬如花、丝竹充耳,可是石亨却是浑然不觉的呆在书房之中。
石亨自从去年在京师攻防一战后加官进爵,他也是得到了新皇帝的器重,权势一日胜过一日。
景泰元年春夏之际,石亨和杨洪奉命外出巡边。
他二人率军大破瓦剌,更是威名远扬长城内外。
朱祁钰心中欢喜之下,也是让石亨、杨洪、罗通三人协助于谦,掌握提调京营的大权。
由此,石亨也成了朝堂之上说一不二的实权派人物。
除了皇帝、于谦、杨洪之外,石亨是谁也不惧。
只是如今无仗可打,作为对一个武将的石亨来说,却也不免有些寂寞。
“石帅,何以叹气?”
问话的乃是提督京营的监军太监曹吉祥。
这个曹吉祥,是宦官之中少有的知兵之人。
他先石跟着靖远伯王骥一起平了麓川之乱,又石跟着成国公朱勇一起征讨过蒙古的兀良哈。
这一次他却是从平定浙闽矿盗的前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