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醉眼朦胧站了起来,然后就是“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纵然是何安居养的养气功夫不错,面对如此场面,他也是忍不住面露不快。
“这青天白日的大中午,当街醉酒,哪有半点读书人的模样?”
“如此荒唐行径,简直就是斯文扫地!”
那醉酒之人,多少有点借酒装疯的嫌疑。
他抓住何安居的手,满不在乎的说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
“明天过后,我李著就要名扬天下,那个时候你给我提鞋都不配!”
何安居就算涵养再好,这下子也是情不自禁的勃然大怒起来。
何安居三步并做两步的冲到楼梯旁,然后就是对着楼下大声的叫喊。
“店小二何在?”
“还不快些啥上来,把这醉酒汉子给我弄走,他可是败坏了大爷我喝酒的兴致!”
何安居猛然喊了几句,都不见店小二来。
醉汉却是猛的冲到何安居的身边,他跳起来,用手指着何安居的鼻子大骂。
“你这个目无纲常伦理的卑劣小人!”
“这个时节倒是想着把你爷爷我给弄走?只怕现在是迟了!”
“我李著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岂容你们在这里败坏天罡伦常!”
“礼法大于天!圣天子尚在,东宫太子尚在,就凭他一个庶出,就想一步登天了?”
“他这是分明就是篡位!他必将被天下人所唾弃!”
名叫李著的醉汉,虽然是满口含糊的酒醉话。
可是他的话语却是一字不漏的全部进入了何安居的耳朵里面。
对于李著的一番话,不仅仅是何安居感到心中吃惊。
就连雅间里面的朱祁锐,也是听得心惊胆颤的。
“朝廷公议在前,岂容你这厮在这里胡说八道!”
“李先生,我奉劝你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最好谨言慎行,免得祸从口出!”
朱祁锐忍无可忍,从雅间里面走了出来。
李著不服气的说:“你有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可知道,本官就是御史李著?”
李著哈哈大笑,口中更是不停。
“本官身为御史,那就是要指陈时弊、风闻奏事,乃至维护纲常的。”
“若不是如此,我还做什么御史作甚!”
李著说完后就转身想要离去,却被朱祁锐给一把给抓住了。
“身为朝廷命官,值此国家危难之际,上不思报国恩,下不体恤百姓。大白天的就在这里喝酒装疯。”
朱祁锐狠狠的盯着李著,一字一句的说。
“依我看来,你这个御史只怕也是该做到头了!”
正纠缠不清间,另一边有几个客人匆匆赶了过来。
他们一见李著,立马一拥而上的想要把他扶走。
朱祁锐看到这几个人前来,心中想着,这一定是李著的亲朋好友了。
其中一人躬身向着朱祁锐和何安居拱手一礼。
“吾友酒品不佳,还让两位看了笑话。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不要介意才是。”
那人赔了几句不是,就想要离开,却被朱祁锐冷冷上前给拦了下来。
“你这位朋友满嘴的胡言乱语,只怕他不是喝多了那么简单吧!”
那人一愣,不解的问到:“这位兄台,你什么意思?”
朱祁锐满脸怒气的说:“你那朋友满口胡说些什么?当真混账至极!”
朱祁锐是真的动怒了,他忍不住想来一个泼妇骂街。
见到朱祁锐脸色不善,对面的人也是陡然升起一股无明火气。
来人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理亏,就要上前和朱祁锐来理论一番。
何安居见状,生怕惹出事来。
他连忙上前,一手拦住朱祁锐,一手将那人推下了楼梯。
何安居好说歹说,同时赔礼道歉以后,才把那人给劝说离开了。
朱祁锐明白何安居的用心良苦,不过他心中怒火也仍旧在熊熊燃烧。
回到雅间,何安居只看见朱祁锐正坐在桌前,一杯又一杯的独自喝着闷酒。
何安居见到朱祁锐背心抽动,也不知他是悲是怒,
“天下之事,须得盖棺后定论。如今殿下和我,都是身在这时局之中,也不能想得太多了。”
朱祁锐却是心有不甘,他狠狠的起身。
“这个李著,孤记下了!”
……
朱祁锐进位,也有两个多月了。
铜鹤中烧焚的沉香,也已经换成了他喜欢的味道。
大殿之中,朱祁钰此刻正在重臣们商议国事。
君臣的下首,两个司礼监的小太监,则是相对而坐的在矮几后面,整理着群臣送上来的贺表。
“启禀陛下,昨日江北各州府的运粮军,也已经过了通州,今日就能抵达京师城外。”
于谦对着朱祁钰弯腰行礼,说出了最新的兵马调动情况。
朱祁钰此刻最关心的就是京师的布防,他听了于谦的话,感到心中宽慰了许多。
朱祁钰:“京师三大营多数葬身土木堡,如此就让各地的勤王军入驻原本三大营的军营。”
朱祁钰停了一会,又说:“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一起,加紧从南方调援军北上。此事,无比当成最紧要的来办。”
“同时让石亨他们,赶快对残留的京军训练。如今京营鱼龙混杂,片刻也不能耽误!”
于谦回答:“石亨这几日吃住都在京营之中,他是日夜训练士卒。”
“兵部和户部也是对将领的需求,尽最大努力的去满足。”
朱祁钰看了一眼于谦和陈循,眼中都是赞许的神色。
王直走了出来,他也向着朱祁钰禀告官员的补缺。
“经过土木堡一战,大臣以身殉国者众多。”
“臣和吏部属员们商议过后,从各地挑选了一批能臣干吏,让他们速来京师报道。”
对于王直这个五朝老臣,朱祁钰还是信得过的。
“老尚书的操守和能力,朕是放心的。吏部对于官员升迁的奏章,可随时递交进宫里来。”
朱祁钰又问于谦。
“京师粮草了可还充足?兵器甲胄能否满足大军所需?”
说完这些后,朱祁钰才伸了一个懒腰。
“这战后重建之事,最为繁杂。一桩桩、一件件的,朕都要亲自过问。”
重臣们一听,脸上都是严肃的不接话。
他们都是知道,朱祁钰这是越发的“赖”在龙椅上不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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