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洪点头,又问。
“那殿下可知,这宣府和大同,究竟又有何不同之处?”
杨洪的这个问题,可算是把朱祁锐给问到了。
朱祁锐作为穿越者,虽然整体见识得多,可是他并不是无所不知的百科全书。
杨洪站了起来,他用手在大堂墙壁上的地图上比划了起来。
“请殿下明鉴!”
“若是大同有失,则敌军可直扑中原腹里。若是宣府有失,则京师藩篱尽去,敌军可兵临京师城下。”
“大同在外,宣府在内,互为表里。”
杨洪一番点拨,朱祁锐茅塞顿开。
土木堡一战前后,大同附近一片空虚,唯有大同一座孤城,孤悬于平原之上。
当时的大同,自保都已经吃力,更别提出兵救助土木堡了。
瓦剌骑兵在大破土木堡的明军主力后,驰骋往来、毫无阻隔。
向南,瓦剌可直扑雁门、宁武,然后进入中原腹地。
向东,瓦剌可在翻越太行山后,进入河北,乃至北上京师。
这个时候的宣府,虽然外围堡垒尽失,然而镇地地形重峦叠嶂,远比大同复杂。
借助地势之利,瓦剌一时半会儿并不能攻破宣府重镇。
杨洪只需要扼守住宣府城这一京师咽喉,便可以阻拦瓦剌进一步前进。
杨洪守住宣府,就是给于谦、石亨争取时间。让他们有时间来整顿防务、训练新军。
同时杨洪守住宣府,还可以阻挡瓦剌的瓦剌阿剌知院部,防止他们突破居庸关后南下京师。
“老令公,小节有亏,然而于大局无失!”
朱祁锐说完后,更是起身对着杨洪一拜。
杨洪也不托大,他连忙谦逊的表示自己不敢受朱祁锐如此大礼。
随着朱祁锐这一拜,杨洪多日以来积郁在胸中的那一口憋屈之气,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杨洪受大明国恩,执掌一方军事。为臣者,当以死报国恩。”
“此番新君不惩杨氏之过,反倒更是委以重任。杨洪就算是死,也难报大明于万一!”
听见杨洪这么说,朱祁锐却是连连摆手。
“老令公何必轻言生死乎?”
“待到击退瓦剌,本王还盼着和老令公把酒言欢,畅谈这北方攻防之事。”
朱祁锐这是在安抚杨洪,也是在给杨洪希望。
“畅谈这北方攻防之事”,意思就是将来会发动对蒙古瓦剌、鞑靼两部的进攻,以雪土木堡大败之耻辱!
杨洪听闻过后,脸上也是脸上露出笑意。
“此战,宣府必定得以保全,老夫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让瓦剌取我性命。”
“战后,老夫当亲赴京师,找邺王来一次不醉不归!”
“他日复仇之时,若是老夫不再,杨家后人也愿为大明前锋。”
杨洪这话,话中有话。
世人多言宣府为杨家控制,杨洪为表示忠诚,说出愿意去往京师之意。
若是杨家有二心,又怎么可能会离开老巢宣府?
杨洪说杨家后人愿为大明征讨蒙古前锋,则是希望杨家可以将功抵过,后人能够得以保全。
只有杨家不被治罪,后人才能继续在军中效力。
当然,这也可以看作是一种“交易”。
朝廷不治罪杨家,杨家必定死守宣府,以办国恩。
同时,杨洪也是在向朱祁锐示好,在向他拖孤。杨洪希望朱祁锐,日后能够照顾杨家子侄。
朱祁锐也是笑了。
“古有廉颇老当益壮,今有昌平伯老而弥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