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寻常的称呼,摒弃了皇家的恩怨情仇,使得天启瞬间就泪流满面。
“吾弟!袁崇焕到了没?”天启魔怔一般喃喃道,几乎靠在了重真身上。
“皇兄,袁崇焕已经到了,正在城外观察战局呢。”重真一手把着天启的脉象,另一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声音轻柔,就像在哄一个小孩。
他知道,天启的心脉受损已成事实,内心脆弱得已经不起任何的伤害了。
天启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
然而群臣脸上却现出了一丝欲言又止的义愤填膺,唯独一个便服老者神色如常,那是孙承宗。重真以皇太弟的身份组建班底时,特意将他从高阳召回。
“皇上……”孙承宗深邃的眼眸从进屋起就一直看着天启,满脸关心。
“孙师……”天启听见这声适时的称呼,瘦削的身子一震,转眼看去,“你回来了?”
“是的皇上,老臣……回来了。”孙承宗嘴唇微颤,身子却挺得笔直,轻撩衣摆,下拜。
重真忙上前将之搀扶,他始终与天启四目相对,师徒情感尽融于不言之中。
“五弟”信王在侧,老师“孙承宗”在旁,后者是关宁防线的缔造者,这道防线的作用已用宁远、宁锦两场大捷而向世人证明了孙承宗的眼光。
至于前者,赫然便是己巳战役的发起者。确切来说,便连天启本人都是参与者。
兄弟俩虽因时间上的估计错误,从而措手不及,然天启是知道重真那一连串先手布置的。
在这样的布局之中,黄台吉看似占了先机,其实却正在于不知不觉里,逐渐成为瓮中之鳖。
孙承宗回来了,袁崇焕赶来了,各地欲要勤王的军队也各有安置。
京师看似直面建奴之兵锋,实则重兵云集,只要人心稳定,便固若金汤。
有鉴于此,天启惶急的内容终于逐渐安定了下来。
重真瞬间觉得他的脉象略微平稳了一丝,便继续劝道:“皇兄宽心,一切有臣弟与群臣支撑,咱们的大明天下不会有事,更并非建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那就好,那就好,一切都拜托吾弟了。”天启理顺了气儿,仍旧十分虚弱。
重真扶着他躺回了床上,轻笑道:“皇兄哪里的话,臣弟乃是您钦封的皇太弟呀,此时不为您分忧,更待何时呀?”
王承恩忽然迈着很轻的大步子悄悄走了出去,很快又迈着小碎步迅速走了回来,站在床沿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重真看着这副窝囊的样子就觉得来气,用大长腿踢了一脚骂道:“都啥时候了还藏着掩着呢?城外有啥样儿的军情传来,趁着大臣们都在,赶紧说。”
王承恩委屈地看向天启,见皇上微微点头首肯,这才尽可能沉着尖细的嗓音,却仍微带着颤音道:“皇上,信王殿下,袁崇焕请旨。”
“袁崇焕”这三个字让不大的奉先殿顿时炸开了锅,兖兖诸公,皆可谓饱学之士,然而此时此刻想起他们城外的庄园有可能都被野猪祸祸了,便义愤填膺。
即便是与袁崇焕同出东林一系,却全都将矛头指向了他。
似乎若不是他,黄台吉便不会绕道而入,若不是他,黄台吉便不会兵临城下。
自阉派倒台,朝堂几乎只有东林一脉的声音之后,朝廷议事时已许久未曾这般推诿,却屁事儿不干的情况发生了,所有东林官员中,唯独杨鹤还算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