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坐回座位,缓缓摇头,他知道自己施与的恩惠,并不能彻底消除蒯祺心中的恨意。但他本来也没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至于蒯祺,他根本不在意。
午后,刘景在王彊的陪伴下,取出了封存的潘钦家产,仅金、银、钱、布匹,就折钱高达两千余万。不过经过长达两年的战乱,虽然没有让长沙退回到以物易物时代,可铜钱的购买力却已经是大不如前,金、银也出现了一定的贬值,唯有与民生息息相关的布匹,价格不降反升。
而粮食的价格,涨幅最为夸张,潘家仓中有米谷八千余石,足够五千兵众,近一月之食。
这且不算,潘钦外面还借贷了四五千斛米。钱财就更多了,不计利息,也高达两千余万。
刘景自然不打算再讨要这些钱粮,他让人在郡府门口击鼓聚民,历数潘钦之罪。
王彊这些天可没闲着,四处收集潘钦的罪状,潘钦死后,百姓自然不再有所顾忌,一桩桩,一件件,简直罄竹难书,能够定死罪的,就有数十条之多。
之后,刘景当众烧了所有借契,贷了潘钦钱米的百姓连日来私下议论滔滔,认为以刘君之仁德,必然不会追讨这些外贷。
不过毕竟是事关自身利益,见刘景真的将借契全部销毁,百姓大喜过望,一瞬间爆发出的巨大欢呼声,几乎要将天地震翻。
刘景见状,对桓阶感叹道:“我过去常听说,闾里乡野有三害:子钱家、豪强、小吏。其中又以子钱家手段最为酷烈,动辄破家散族,今日见百姓欣喜至此,让我不能不有所思量,子钱家实乃民间之至患,皆可杀!”
桓阶闻言吓了一跳,急忙出言劝道:“零陵息怒。子钱家虽有害人之迹,亦不乏助人之举,零陵若将其等全部诛杀,百姓日后遇到不便之处,该向何人求助?没有了子钱家,届时百姓死者怕是如今的十倍、百倍……”
刘景自然不会胡杀一气,有资格成为子钱家的,至少也是大贾、豪族,同时也不乏衣冠、著姓,“放贷收息”历来不被视为恶行,毕竟战国时贵如四君子之一的孟尝君,也大放高利贷。
刘景沉声道:“桓君说的不无道理,但子钱家亦不能不加以限制,不然百姓必为其所累。我欲颁布法令,对子钱家利息定额,违者定罪,桓君认为如何?”
桓阶听得一怔,说实话,他心里还是觉得刘景有些过于小题大做了,高利贷对于统治者来说,连癣疥之疾都算不上,甚至反而会帮助稳定民间。高利贷自古就存在,未来也不会杜绝。
但刘景既然提出了,桓阶自然也不会反对,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限制高利贷一事还要再做研究,比如利息的规定、处罚的尺度……绝非一时半刻能成。
禁酒令却是拟定好了,当日,刘景就对外发布了禁酒令:“爵无高低,民无贵贱,皆不得私自酿酒,违令者——弃市。”
禁酒令一出,临湘上下,一片哗然。
虽然今年爆发洪水,导致临湘百姓大多欠收,可到底也有一些收获,酒乃日常所需,大家或多或少都会酿些,这还是普通家庭,豪族、大姓半点不受影响,毕竟“无酒不成礼仪”,他们对酒水的需求,远远超过百姓。
豪族、大姓不敢公开指责刘景,可私下却牢骚满腹,更有一些胆大之人,对法令不以为然,依旧自酿酒水,我行我素。
直到有大姓子弟,被贼曹抓获,定罪弃市,并且立即执行,头颅悬于市门,自此临湘上下,莫不肃然,再无敢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