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周围的乡绅、豪强们,拱手说道:
“赈灾是朝廷的事,也与我们各家休戚相关,余是粗人一个,不识得几个大字,却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各位,要是朝廷倒了,地方上失了秩序,家财还能保得住?”
“今日,就当给我钱坤一个面子,帮助朝廷赈灾的,我钱家永世都记着这份情!”
语落,他眼眸微冷,冷笑:
“不给这个面子也没关系,我钱家还有近千的盐丁,到时候可以照老方法,谁的刀子硬,谁就说了算!”
说完,场中众人各有异色。
有面色愠怒,却在强忍怒火的,也有满脸讥讽,并不理会的,但大部分的盐家,都是面色凝重。
少倾,一名穿着青衣的大汉起身,抱拳道:
“钱东家既说出这一番话,我等也不好再各行各事,权当卖钱家一个面子,东昌府阳谷县的赈灾,我们包了。”
“感谢这位兄弟,我钱坤记着,你今日帮了朝廷,皇上也必会记得!”
钱坤大笑说道。
王在晋看着各地盐家纷纷起身,心底也是冷笑。
这话说的确实不错,地方赈灾,还是要靠这些地方上的人起头,单凭朝廷,要拖到猴年马月去了。
“承蒙各位不弃,本官代皇上、代百姓,感谢诸位的慷慨解囊!”王在晋见已经有人起身想要离席,便道:
“先别急着走,愿帮助朝廷赈灾的,都在这里签个名字,不愿帮助朝廷的,也可资助一些银两,略尽绵薄之力!”
此回招来众人,一大部分都还是和先前那样,并不理睬钱坤的这份说辞。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乡绅,本就对钱坤这种混私盐起家的大老粗有误解。
“既然钱东家都这般说了,我邱县周氏也不得独身事外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忽然起身,道:
“也罢,我周氏资银五千两,以助朝廷赈灾!”
“至于收济灾民,施粥布棚等事,还请阁老万勿怪罪,邱县受震严重,也只能如此了。”
王在晋看他一眼,记住了这个面孔,淡笑道:
“周老先生说的哪里话,你们周家资银五千,这已是山东乡绅最多了,哪里还敢奢求其它。”
“打道回府,老夫吃饱了!”
闻言,这位周老先生脸上的褶子一动,拂袖离开。
桌上的窝头、面饼,他一口没动,围观的灾民见了,却都直勾勾盯着,不断吞咽口水。
很多乡绅都没整明白,三省大震,就非要咱们出头?
那魏忠贤又修三大殿又征京畿矿税的,家产难道少了,这种时候不去找他,来找我们作甚!
盐家们一腔热血,争着抢着去当这冤大头,那是他们脑袋让门夹了!
似我等这样有学识、有地位的乡绅老爷,哪能这么蠢。
“要末将去杀一儆百吗?”
杨肇基也的确为今日之事恼火,谁能想到,事发时真正帮助朝廷的,居然是这些贩私盐起家的粗人。
地方上稍有些名望的乡绅,都对此嗤之以鼻。
更有甚者,居然连一千两都拿得出来,可谓是丧尽天良到了何种地步!
王在晋却道:
“不必,各地刚刚大震,让他们再蹦跶一些时日,将名单拟好交给皇上,宫里的那位,自然有手段收拾他们。”
杨肇基闻言,放下手里的佩刀,含恨道:
“我这就去拟名单,一五一十全都报上去,若是皇上知道此事,有他们好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