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过桥头关卡时,也是意外的顺利。
卫兵们根本不会在意什么路引、文牒,更不会管你从何而来,要往哪儿去,反正要想过桥,就一样东西好使。
那便是过路费!
以一种名为“巴巴鲁银币”的钱币为准,大人收五枚,牲口收两枚,小孩收一枚。
这种钱币,虽然名为银币,但实际上只掺入了少量的银,它的主要成分,为星洲岛所盛产的锡。比起纯粹的银币,更坚硬且耐海水腐蚀,大大减少了铸币的成本。
当然,若是没有巴巴鲁银币,还可以用不低于等值的财宝代替,可谓是金银珠宝来着不拒。当中又以黄金最好,那是俗世中的硬通货!
李卫真为此付出了几片金叶子,钱肯定是付多了。但从那些守卫干净利落的收钱速度,以及事后面无表情的态度看来,绝对是没得找续的。
过桥的人寥寥无几,首先是这收费其实不低,其次是以两岸的建设环境来看,这条护城河就犹如天堑,是一堵无形的高墙,它隔开的绝不仅仅是土地。
步行至桥对岸时,李卫真又付了一次费,但不是过路费,而是问路费。
因在走到桥中心时,李卫真才忽然想到,如果要问路,那这些卫兵,应该就是当下能找到的最好路数。
从卫兵那儿高价买到一张简略地图后,便才清楚到金雀街该怎么走。只是这地图很有意思,它不像是手工绘制的,更像是批量生产的印刷品。
一手拿地图,另一手搭在眉上遮阴,眺望着那看似简单,却能通往无数深幽的盘山大道。李卫真嘀咕道:“还得上半山啊?”
“你说要是这见钱眼开的地方,能卖给咱这些外地修士一些特权就好了!”
一般来说,叶童是不会搭话的,可他听到了“你说”这一词,再加上“咱”这一字,便觉得李卫真是在跟他说话,下意识回答道:“先生,你好像变得腐败了!”
“哦,是吗?我变了?”李卫真有些诧异,不仅仅因为他刚刚真的是在自言自语,更震惊于叶童的看法。
叶童低头说道:“我觉得是!虽然先生您以前也阔绰,对钱财看得不是很重,但不会将钱与权力挂钩。但自打这趟旅程一路过来,我感觉先生您对于权力,表现出了迷恋与向往。”
李卫真带着引导性地提问道:“比方说呢?”
叶童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略微斗争过后,缓缓说道:“一开始,先生您说过,如果找不到人帮忙,花钱在黑市里,也一样能得到前往星洲岛的船票。”
“可自从您重遇汤盈姐姐后,您给她设了局,为的是利用她的身份,以达到您的目的。这在一开始我还蒙在鼓里,是事后才想明白的。”
“虽然您事后做出了弥补,但总归是有些目的不纯,您不想再面对她,是您心里有愧的原因吧?”
听完这番话,李卫真不经意间蹭了蹭鼻子,不置可否地笑道:“在确认她的身份后,我的确是贪图了一些可能存在的方便,但我也没真的去攀附她吧?”
叶童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直言不讳道:“没猜错的话,那天晚上,那位郑援大人曾给先生您开出过条件,只是先生您没有答应下来,最后才不欢而散了!”
李卫真一本正经地说道:“那这不正好证明了,我是不畏强权吗?”
没想到,叶童仍是很直接地说道:“不一定,先前您就没有拒绝谭克文。”
话音一落,李卫真当即就杵在原地愣了一下,过后才带着一丝尴尬笑道:“原来那天,你是能听到的啊?”
那天与谭克文谈话之时,叶童正在打坐修行。
一般来说,运气修炼时,修行者对于外界的五感会有极大的降低,才能专注于内观灵气在经脉窍穴中的游走。这种专注,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未免受外界的影响,而走火入魔。
但因为对外界的感知下降,如果不是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修炼,一旦被觊觎者偷袭,那会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所以,要进行长时间打坐的话,最好是在一个满布结界的密室中,闭关修行。
话说回来,叶童如今的修行境界并不高,当他处于打坐修炼的状态时,理应是走到他身边说话,都是听不太清楚那种的。
但凡事也有例外,当一个人天赋异禀,在五感之外还拥有第六感的话,那这就成了可能!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显然叶童是拥有这种特殊才能的。他的感知力,远超于他的自身境界,好几个层次!
叶童眨着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求知若渴地问道:“先生不解释一下吗?”
李卫真猛然从沉寂的思绪中抽离,转而对叶童招手微笑道:“来,走近一点。”
叶童听命从事。
随即,李卫真则把手掌贴在了叶童的额头上,故作疑惑地道:“哎,也没发热啊?”
叶童:“先生,我清醒着呢!”
李卫真愁眉紧锁地摇了摇头,“那不对啊?我怎感觉你是想整点事情出来呢?”
叶童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明悟,连忙把李卫真的手挪开,赔笑道:“先生,咱不如还是先赶路吧?”
李卫真顺着“台阶”走下,笑容满面道:“哎哟,都忘了正事了,是该先赶路的,办正事要紧!”
“但你要是有哪儿不舒服,可得照直说啊!毕竟你还年幼,旅途奔波,水土不服的话,也是正常的!”
叶童颔首答道:“有劳先生费心了,学生未感不适,仍旧身心康泰!”
李卫真把十指相扣枕于脑后,大笑着向前走去,“那就好!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哈哈……”
叶童亦是兴致高昂地紧跟着李卫真的步伐,少年脸上不见一丝阴霾。
倘若汤盈也在场,见此一幕,定会摆出一脸的愕然、鄙夷之色。
定也会腹议道:真是有怎样的先生,就会教出怎样的学生啊!都是那么的厚脸皮!
当两人沿着盘山大道,步履登山,直到抵达金雀街,寻着了“青绣丝绸行”时,天边已是夕阳斜落,渲染出漫天橘红色的云霞。
时间正好是丝绸铺伙计在门外挂起“打烊”的牌子,准备收拾行当,关门谢客之时。
当真是难抑唏嘘,分明是上午到的港口,但因忌惮在当地御剑飞行,是属犯禁,才一路兜兜转转磨费脚力,直到黄昏才抵达此地,还差点错过时机。
叫人怎会不去寻思,如何能买个真正的方便?
李卫真不会是第一个那样想的外来修士,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丝绸铺伙计见眼前这一大一小,一副风尘仆仆的匆忙模样,便试探性问道:“两位是要帮衬,还是有别的事情?”
年轻伙计约莫十七八岁,虽然说着一口华夏语,但能听出明显的口音。应该是在当地出生,当地长大的孩子。这华夏语,也应该不是他最常说的一种语言。
李卫真没有直接说出来意,而是反问道:“你家掌柜的,可在店里?”
年轻伙计打量着二人,思考片刻后方才答道:“掌柜在内,但有事正忙。还是那句话,二位是帮衬生意,还是有别的事?”
得知掌柜在店里,李卫真的表情舒缓了许多,淡然笑道:“是这样的,烦请小兄弟帮忙往里带句话,就说:不事农桑,何论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