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修士抿嘴一笑,看了看文柏青,又瞧了瞧江震轩,最后望了一眼地上那女子,轻轻叹息一声,收剑抱拳道:“既然是江大剑仙开了口,我想应该是有些误会。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辞了!”
江震轩点头回以抱拳道:“不胜感激!”
中年修士走远后,江震轩方才板起脸对文柏青质问道:“文师弟,你是怎么回事?身为本门弟子,怎么可以对凡人出手?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紫霄宗?”
文柏青微微睁眼,冷笑道:“我救了那么多人,不算好事;你为了一条人命,就可以来教我做人?你总是能够来得那么及时,你那副正直纯善的嘴脸,是多讨人喜欢啊!事实上,你除了会说几句好听的话,还会做什么呢?”
江震轩冷哼道:“你最好放尊重点,不是让你尊重我这位师兄,而是尊重一下你自己的身份,紫霄宗不容你玷污。”
文柏青把双手举到眼前打量着道:“我的手是很脏的,手指也不够修长,用来弹琴的话,肯定没师兄的好看。但如果只是用来杀人,就不用那么讲究了。”
江震轩隐隐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皱眉道:“我暂且不跟你说这些,你先告诉我,是谁派你过来的,来这里做什么?”
文柏青双手拢入袖子中,略带戏谑地回应道:“你输给温庭芸一事,已经给传回宗门了,许多长老对此颇有微词。我来,自然是给师兄,收拾烂摊子的,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
江震轩略有不忿道:“我与温庭芸的交手,根本就未分胜负,又何来输赢一说?”
文柏青低头笑道:“呵呵,是吗?根据我安插在花间派的探子回禀,温庭芸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提前出关了,他的伤哪能好得那么快?你对付一个旧患未愈的人,都还能被他跑掉,我还能说你是赢得漂亮吗?”
江震轩的脸色愈发不悦,他咬了咬牙,沉声道:“看来文师弟你是在诸位长老面前,替我说了不少好话啊!”
此刻,文柏青终于正面对视江震轩道:“不敢当!我只是觉得,师兄贵为本宗如今最受重视的门面,应当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不应该在这种地方,为了一些小事,浪费你的精力。”
“我来这之前,师尊让我给你带句话,没什么事,就赶紧回东海吧!长老们还是不太信得过萧遣那家伙,他可代表不了我们紫霄宗,怎么能让一个附庸门派出来的打手,出任统帅呢?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们紫霄宗无人吗?”
江震轩大抵已经清楚文柏青的真正来意了,但他还是不愿相信那是事实,“他们让你来杀温庭芸?”
文柏青并未回避江震轩的目光,只是淡然道:“不可以吗?”
两人的谈话随着话题的深入,使气氛变得愈发紧绷。
江震轩用双手紧紧捉住文柏青的肩膀,压低嗓音,情绪却无比激动道:“你怎么可以答应下来?温庭芸是守护越东境的英雄,如果你杀了他,一旦走漏风声被追究,你是要背负上所有责任的!难道你还想让我亲眼看着你被押上斩龙台吗?”
文柏青毫不领情地把江震轩的双手,从自己的肩头上打落,冷声道:“我也并不反感做这种事,温庭芸绝对是个好对手,说不定与他之间的生死交战,可以让我的剑道更纯粹。反正即便我不接这个任务,也会有其他人去做,我为什么要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江震轩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后颈,仰头望天,手足无措,只因有些事情,他实在想不明白。他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文柏青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不会对那帮人惟命是从的。曾经我们三个人说好的,要一起开创一个新时代,不要再走老一辈的那条路了。可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文柏青摇头道:“不要再跟我提以前的事,以前的我,傻傻的追随着两位师兄的脚步,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与你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仰望你们的风光无限罢了!”
“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好,没有老一辈的那一套,我们的宗门怎么会如此强大?饮水不忘挖井人,师兄你可不能忘本啊!”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光就有暗。师兄你只需要继续肩负好,将本门声望发扬壮大的责任就好了;那些你做不得,不方便做的事情,自然会有师弟我来替你操劳!紫霄宗的未来,无需三个人的肩膀,只需你我,就可以简单很多!”
江震轩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又合,如鲠在喉,无法言语。
文柏青走到江震轩身侧,两人擦肩而过之际,他低声言语道:“这就是你我的宿命,你早些认清,我们再见面之时,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当两人背对着背的时候,文柏青却又倏然停步,背对着江震轩道:“对了,我还欠你一声道谢吧?很感谢江师兄,能在那日赶到殇流岛,把我从那叛徒的手中救下啊!”
“所以,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我可以再给你提个醒。珍惜现在宗门给予你的一切吧!如果你哪天失势了,我连你都可以杀!”
光明与黑暗,似永远背道而驰,但又一直存在于世间,相互衬托。
唯有活在黑暗中的人,才会真正向往着光明!但纵然是行走在日光之下的人,脚下依旧连着影子,那是无法被划清界限的阴暗!
更有看不到的阴影,存在于每一个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