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柏青的突然到来,在一瞬间压制下了整场大火。在那些凡人的眼中,这根本就是仙人降世,才能使出的手段。便纷纷朝着常春楼的方向,跪倒膜拜了起来。
至于那些有修为在身的巡察队员们,则心知是有高人到场了,猜想着应当是从内城派遣出来的一名巡察使大人。
可当那些巡察队员去近身行礼之时,才发现眼前那位“大人”,身上并没有穿着象征着“巡察使”身份的狴犴巡狩袍。
于城中任职的修士,穿着是不能随意的,一般都有着等级分明的制服可供辨认身份。更重要的是,这位模样诡异的“大人”不仅是看着吓人,身上还有股阴冷森寒的气息,让人万般不愿主动靠近。
就在那几名巡察队员脸生顾虑,面面相觑之时,常春楼顶层倏然又传出了一声爆破声响。正是那被下属们尊称为“冯司尉”的中年修士,他正怀抱着一人,从某处房间内破墙而出。
这时的中年修士显得有些狼狈,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额头上淌着血,衣衫亦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但若比起他怀中的那人,这一切又算不得什么了。
被中年修士抱在怀里的那人,头发几乎被烧光,身上的衣物亦是被烧得衣不遮体,全身有着多处的烧伤,实在让人不忍心直视。
而且从大致的身材看来,那显然是一位身材妙曼的女子,或许还曾经是一位美人。只是如今这具皮囊,已经与美好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中年修士在飞出常春楼后,下意识地身形一滞,继而迅速转身,与文柏青对视了一眼。
仅仅只是那么一眼,中年修士便感觉到仿佛有千根针,在一瞬间扎进他的心脏那般。那种心头骤然一紧的危险预兆,差点让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险些从空中跌落。
文柏青也觉得意外,只是并未表露出来。当然,以他那张缠满布条的脸,也很难流露出什么真情实感来。
意外在于,对方似乎有一颗无畏的心,倘若在方才那次目光对视中,对方的心中有着丝毫恐惧,其下场必定会是浑身僵硬,心脏持续麻痹。
火焰不再逞凶,大雨也停了,中年修士没有要与文柏青交流的意思,他降落到下方的一处空地上,将怀中女子轻轻放下,并动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袍。
中年修士在拆卸腰带的同时,头也不回地大声号令道:“念怀、修远,去召集医师过来。在医师到来之前,其他人也请尽量照看着伤患,一个个傻杵着不动,你们是木头吗?”
无奈着自己需时常劳力又劳心的中年修士,在脱下衣袍后,正准备给那女子盖上去。然而,就在这个举动即将完成之际,他整个人却因为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而僵住了。
只见得那地上骤升起一根黒刺,自女子的心口刺出,正好在那时附身弯腰的中年修士,被鲜血喷洒了一脸,自然而然是当场傻眼了。
“她还活着的啊!”中年修士愤怒地转身大吼,仰头死死地盯着楼顶上的文柏青,显然是在质问对方为何要这么做。
中年修士完全无法理解,为何这人愿意出手救火,却还要无故杀人。
文柏青直接从五楼的屋檐上一跃而下,来到中年修士的身边,却只是看着脚下那名被他终结了最后生机的女子,沙哑道:“曾经活着吗?不过在我出手之前,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忽而,一道阴风吹拂而过,文柏青缓缓闭上眼,似自言自语道:“不用谢我,我明白这种痛苦,他们不懂,上路去吧!”
“荒谬,你到底是何来路?”中年修士只觉得从文柏青口中说出的一切,都是胡说八道。
文柏青仍是闭目不语,亦不打算就此离开。
中年修士干脆拔剑指向文柏青,凛喝道:“若你再不表明身份,按照本城律法,我将有权将你逮捕审查!”
文柏青微微摇头嗤笑:“原来无畏,只是因为愚昧到了极点,也是有趣啊!”
中年修士仍是执着不休,“我数三声,三……二……一!”
然而,三声过后,那位一身正气凛然的中年修士,却没能说到做到。事实上,他手中的剑已经砍出了一半,之后整个人就都被定住了。
文柏青并未出手,而是另有其人,来自一道悠扬的琴声。
琴声回荡过后,又一男子从空中降下,一落地,便是一脸歉意地对着那中年修士欠身致歉道:“多有得罪,实在抱歉!我是紫霄宗的江震轩,这位是我师弟文柏青,当中有何误会,都请多多包涵!”
见眼前来人竟是鼎鼎大名的江震轩,中年修士心生诧异之际,脸色亦缓和了许多,连忙回礼道:“原来是玉弦君子驾临,今夜有幸一见,实乃冯某人一生的荣幸。”
江震轩谦逊有礼地摇头笑道:“道友客气了,江某不过是承蒙各方同道错爱,略有虚名加身而已,实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