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不感到害怕畏惧?
正是因为她的这一份特殊才打消了他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枯燥感,一旦感到无聊枯燥了,他便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杀戮本能。
她就像这朵玫瑰,明艳动人、骄傲矜持,脆弱的外表下却隐含着利刺,矛盾而又充满吸引力。
他觉得她有趣,有趣的事物总能令他充满包容。
沈棠陆续摘了好几枝玫瑰递给白夜,对方全都欣然接受,一枝枝玫瑰汇聚成了玫瑰花束,他竟也没有丢掉。
说是送给白夜的玫瑰花,实际上是沈棠自己想留着欣赏,奈何玫瑰棘手,只能交由免费的苦力。
邪神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玫瑰花束始终维持着盛放的模样,时间宛若暂停了下来,永不凋零。
不知为何,白夜心中对捧着玫瑰花束的感觉莫名熟悉,就好像曾经也经历过这一幕似的,然而他无法回忆起任何过往,身为无所不能的神明却也感受到了一阵茫然。
作为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玫瑰花束享受到了极高的待遇,被白夜无时无刻随身携带。
最深的黑与最艳的红搭配一起,竟有几分别样的美感,使他浑身漆黑的黑雾都减了几分阴森感。
被夜闯玫瑰园的皇室压根不敢吱声,就连军队侍卫也没有派,生怕吸引了邪神的注意力,将皇室屠戮殆尽。
待到第二天他们才小心翼翼地派人去查探情况,玫瑰花海内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没有被破坏也没有其他诡异的情况发生,花海内没看到邪神和另一位女子的身影,他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白夜的瞬移能力省了很多功夫,在他的带领下,他们走过许多地方,见识到了不同城镇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
不同国度间亦存在着截然不同的文化,山川河流、星辰大海、城邦街道……
这些各不相同的精彩风光更是唤起了沈棠骨子里对自由的渴望。
虽说现在的她衣食无忧,生活环境优异舒适,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现在的她充其量只是邪神豢养的“人宠”罢了,待到哪天对方腻味枯燥了,便会毫不留情地结束她的生命。
肉身没有佩戴锁链,但她的心灵却始终背负着一道厚重的枷锁,她无比渴望取下这道枷锁。
他们的足迹遍布各地,一道传闻逐渐在这片大陆扩散开来——
邪神找到了他的妻子,不再杀戮无度,他们正在度蜜月。
甚至有些未经历过邪神恐怖屠城的国度,竟写起了邪神与娇妻的故事话本,经过吟游诗人的传唱、走卒商贩的推销,硬生生传进了沈棠的耳朵里。
看着手中几本写着《霸道邪神的甜美娇妻》《邪神追妻:邪神大人轻一点》《邪神囚宠:人类娇妻带球跑》的话本小说,沈棠颇为无语地揉了揉太阳穴。
随手翻了几页,甚至看见了极为香艳露骨的描写,令她佩服起作者的想象力——
究竟是如何想象出一团黑雾与人类的XX细节描写的?
落后的时代却有着超前的创作想象力,沈棠面无表情地将几本绘声绘色的书丢掉。
反倒是白夜心中生出了好奇心,在触碰到书籍的瞬间将它们逐一读取进脑中。
如同一张白纸的邪神在此刻出现了变动,身上的黑雾如有实质起伏不断,惹来沈棠带着打量的视线。
白夜将几本书籍销毁,心中格外平静。
对于那些人类的臆想,他居然不会产生杀意。
反倒觉得有趣。
但他不觉得自己如话本小说中一样,喜欢这个弱小的人类,他仅仅只是觉得沈棠特殊罢了。
而且若沈棠真的是他们写的那样动不动哭哭啼啼,恐怕早已被他亲手杀死了。
沈棠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得来的身份不为所动,她仍然想着逃离,想要自由自在地生活。
她总感觉自己就像是温水里的青蛙,渐渐被白夜表面上的平静迷惑,坚韧的心智也被目前看似自由惬意的生活侵蚀了,在糖衣下迷失自我,她在逐渐习惯被豢养的感觉——
这种悄无声息的转变令她感到一阵悚然。
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她已经习惯了白夜的存在,甚至连内心的抗拒都少了几分。
如果再不摆脱这种处境,她恐怕会彻底沦为宠物,从心灵上开始屈服,那将再也不是原本的她……
终于,在某次来到光明教会附近游玩的时候,沈棠逃跑了。
她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
光明城便是光明教会总部的所在地,传闻也是从前光明神最常出现的地方。
一路走来,她阅览了无数书籍,各地文献皆曾提到光明神对邪神的克制,她便产生了尝试的念头。
听闻光明教会是最安全的地方,虽然各地的光明教堂都已经蒙尘落灰变得荒凉残破,但光明教会仍然屹立不倒,洁白的建筑不染一丝尘埃,如同刚建造的一般,似乎真的有光明神的力量在庇佑着。
在此之前,白夜对于沈棠的任何提议都会直接答应,但这次他的反应却是迟疑了一瞬。
虽然极为短暂,但这迟疑的瞬间恰好被沈棠捕捉到了,她对心中的猜测多了几分笃定。
逃跑固然冒险,但她并不畏惧冒险。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会努力追逐,让希望成真。
白夜还是答应了下来,但是却在来到光明城的当晚,沈棠跑了。
沈棠让白夜去寻找个住处,趁着他离开的时候转身就逃,耗费全身力量往光明教会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