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还是那座熟悉的城,那座碧玉金钗、暖风醉人、烟火十万家的不眠城。
“啊,终于回来了。”
皇城司小头目看着眼前的余杭门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这趟差事可把老子给累死了。”
也难怪这小头目吹胡子瞪眼,临安到凤州一来一回八千里,两个月的颠簸奔走,铁打的身体也要吃不消。
更何况这一趟差事连个屁的油水都没捞到,就更觉得倒霉吃亏。
“停下!”小头目斜睨了一眼钦犯叶治,嚷道:“给犯人上枷锁!”
皇城司的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么劳苦的差事没有油水不说,一路上对犯人既打不得又骂不得。
而叶治像是要回临安做大官一般,天天催着大伙多赶路,他怎么就这么急着回去送死?
最可气的还是宣抚司的那帮人,听由叶治指挥,这哪里是押解犯人,简直是在伺候大爷!
一路上皇城司提出过无数次的抗议,可人家就不搭理你,说什么押解是他们的任务,皇城司无权插手。
娘的,不就是仗着自己人多嘛。
现在好了,终于回到自家地头,看你们还敢嚣张。
听队长这么一嚷,几个皇城司的士兵翻身下马,取出枷锁就往叶治冲来!
武元一看这苗头,立马大声喝止道:“你们干什么!”
“哼,干什么!你们这是在押解犯人吗!”
小头目瞪着眼睛底气十足地质问道:“一路上好吃好喝供着,你别忘了,他可是犯下十恶不赦大罪的朝廷钦犯。路上由你们胡作非为也就罢了,现在到了天子脚下,莫非你们还要袒护不成!小心相公治你们的罪!还不快给老子让开!”
武元怒目相视,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怎么?”小头目尖叫了起来,“还想动手不成!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你!”
武元被噎得够呛,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小头目这帽子一顶一顶地扣过来,真有些招架不住。
“武统领。”叶治对武元施了一礼,感激道:“谢了!到了人家的地头就让人家的规矩来吧。”
武元确实是仁至义尽,一路上没有让叶治吃半点苦头、受半分委屈,再让他们为自己惹上麻烦,叶治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叶治翻身下马,冷冷地对小头目说道:“来吧。”
小头目冷哼一声,手一挥,几个皇城司的人凶神恶煞般地冲了过来,戴枷的戴枷,上镣的上镣,不大会儿工夫,就给叶治按照重犯的标准穿戴齐整。
脖颈上的木枷足足有三、四十斤重,再加上镣铐,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叶治吸了一口冷气,稍稍活动了下像要被勒断的脖颈,这不动还好,一动就是一阵剧痛。
“小三,你先去大理寺禀报!”小头目吩咐道:“走,快走,别再耽搁大爷的时辰。”
“好嘞,头儿。”
小三应了一声,骑着快马就往大理寺而去。
进了余杭门往南至景灵宫,左转上御街过常平仓方到大理寺,还有两里多的路程,这一路上滋味不提也罢。
余杭门是临安城的北大门,门外便是京杭大运河的大集市,人来人往、商贩云集,是杭城最热闹的地方。
皇城司押着戴枷上镣的叶治,还有两百人马陪衬着,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目光,那真是万花丛中一点绿,“最靓丽的风景线”。
“快看快看呐!”吃瓜群众立刻骚动了起来,“这是哪里抓到的要犯啊。”
“这是什么人啊,这么多官军押着。”
“肯定是犯了什么杀头的大罪。”
“这架势估计是江洋大盗吧。”
“嗯,我看是,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干杀人越货伤天害理的勾当。”
“看着长得人模狗样,居然是个贼毬,我呸!”
“听说不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而是专门坏姑娘名节的采花贼哩。”
人群中“消息灵通”人士有板有眼的说道:“听说已经害了十几家的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不少人都轻生自尽哩。”
“什么!畜生!真真该死,这样的无耻人渣败类就活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畜生!我呸!”
“打死你这个淫贼!”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一枚鸡子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砸在了叶治的脸上。
好嘛,有了带头的,一时间烂菜叶、臭鸡蛋、甚至刚剁下的鱼头一股脑儿全都往叶治身上招呼。
“官人。”
陈立行痛呼一声,急忙上前护住叶治。
可惜袭击物太多,防不胜防,硕大的枷锁上挂着烂菜烂果,看上去就像一颗硕大的烂花椰菜。
太他娘的狼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