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詹家到这会儿出来,前后不过一盏茶多点的时间。李至刚这趟游说之行,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停在堂子巷和火瓦巷路口,回头看看不远处的詹家外门,心中快被恼怒和怨恨塞满。他是真没想到,自己都做到这一步了,詹闶竟然还能果断拒绝。
就以行道教和名教之间的恩怨,两边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节奏,鬼特么一心为国,鬼特么没必要争个胜负。
他真的很想不通,詹闶连礼部尚书这个级别的官员都看不上,那究竟得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有资格成为行道教的盟友。
难道说除了道衍老和尚之外,就再没有人能入詹闶的法眼了吗?还是说,这詹闶骨子里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哪怕放弃搬倒名教的机会,也不愿意让出没到手的银子?
重重地叹了口气后,李至刚催马前行,准备返回千步廊的礼部衙门。既然行道教不愿意接受这份善意,那咱们就今后走着瞧吧。
李至刚的确是带着诚意来的,只要詹闶能给出相应的好处,他真的能在很多时候帮着对付名教。
可詹闶是真不需要他,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可以理解为不敢跟这种人合作。为了利益玩出卖的人,只有“叛徒”这一种称呼。今天能为了利益出卖名教,不知道哪天就能为了利益出卖行道教。
哪怕詹闶没有被出卖的担心,也不愿意跟为了利益的叛徒合作。一旦这种事情暴露了,那就是行道教历史上洗刷不净的污点和耻辱。
李志刚离开后,他就返回书房继续写自己的奏折了。和孔家打官司的事,不用说肯定会闹出一阵风雨,到时候正好顺带手把另一件事也办了。
话说詹闶的状子递到刑部,实际上造成的影响,和他久等不来消息的安静截然相反,说是掀起惊涛骇浪也不过分。
刑部山东清吏司郎中叫彭公遂,接到状子本来还只是觉得新鲜,毕竟《大明知识产权保护法》颁行后的第一桩案子,谁能接到也算是一份资历。
可看着看着就不对劲了,靖国公要求孔家按照人口比例,遍数山东到两广八省全部人口,以及河南开封、归德、汝宁、南阳、汝州等四府一州的人口,根据这个数目进行赔偿。
再找来九省人口黄册总目,让人打着算盘一番算下来,彭公遂直接就傻了。他都不知道究竟该把这桩案子算做惊天大案,还是灭门惨案了。
这些地区的人口加起来有四千八百万,照着靖国公的索偿条件,孔家得支付一亿四千四百万贯的赔偿金,以实际购买力折算后就是四百八十万两。
他是刑部官员,但多少也知道一些其他中枢部门的情况,对有可能涉及到自己工作的东西更是记得清楚。
年初时候有个盐商官司,好像大明去年最重头的盐税才二百多万两,再加上全年的商业税收,也都没这么多啊。
前所未见的赔偿数额,两边都是国公的纠纷,早已经超出他这个小小五品郎中的应对能力,这种事不推给带头大哥合适吗?
“呼……”,尚书郑赐瞪着眼睛看完彭公遂送过来的状子,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就像已经压在胸中多少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