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殿下责罚属下。”刚刚进入帐篷,刘琦就弯腰对李珙说道。
“你是为中了侯梅德的计,使得他免于凌迟而请罪?”混在众护卫当中的李珙没想到他一进入帐篷就与自己说话,闻言愣了一下,之后首先吩咐其他护卫离开,然后才出言说道。
“属下确实因为此事向殿下请罪。属下做事不周,应当承受处罚。”
“刘琦,我知你心中想的事情多,但在向我请罪前也应当多想想。我若是因为此事处罚你,岂不是会让这件事被众将士知晓?万万不可。”
“这,”刘琦闻言也不由得怔住,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殿下教训的是,属下想错了。但即使殿下不好公开处罚,责骂属下两句也好。”
“你这人犯了癔症吧!哪有求着别人骂自己的?”李珙说道:“你只是一个无心之失,也完全没有影响到杀死大食兵多寡,只是让他不被凌迟而已,有甚好处罚的?
刘琦,我知道你,但也不必做出这种表现来。”他顿了顿,又说道。
“是,属下明白了,属下今后不会再如此做。”刘琦答应一句,但心里哭笑不得。
李珙最后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刘琦听明白了:原来李珙将自己的表现误当做是在主君面前故意伏低做小,以防遭到猜忌。
可刘琦真的不是这种想法。他虽然在军中的威望很高,但嫡系不多,势力不如王胜等人,所以明白自己不会遭到李珙打压,至少几年之内不会。他之所以表现的十分谦恭,其实是想让李珙为他背书,万一将来因为他中计导致侯梅德逃过凌迟的消息传出去,自己威望不至于受损,同时也带有一点开玩笑的性质;却不想李珙误会了。
而且刘琦还不能再解释,越解释被误解的会越深,所以他只能答应一句,结束这个话题。
“记住,以后万万不可再这样做了。”李珙又嘱咐一句,然后仿佛迫不及待地问道:“刘琦,你再次进攻木鹿城,到底有甚底把握定能夺取此城?”
这个问题,其实在听到侯梅德与刘琦说话说起时李珙就想问,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忍住;适才刘琦说话比他快了一点,若稍慢一点他的问题就先问出来了。
“殿下,属下没有十成把握夺取木鹿城,不过确实有一个法子能提高夺回木鹿城的可能。”刘琦面对自己的定头上司,尤其是出兵木鹿城还需要顶头上司答应的情况下,也不会遮遮掩掩。
“甚底法子?”
“派人假扮做大食溃兵,潜入城中。”
“假扮溃兵?仅凭这个法子,没那么容易夺取木鹿城吧?”李珙疑惑地说道:“咱们军中有许多士卒长相和大食人区别不算大,只要并波悉林打开城门接纳溃兵而不是一关了之,派他们混入城中并不困难;但想以此夺取城池,恐怕不容易。
首先,是编制。入城头两日或许不会甄别将士,但等能逃回去的溃兵都差不多回去以后,并波悉林一定会按照战前编制甄别将士。混进去的奸细除非与某一位大食将士长相一模一样,又恰好知道这位长相与自己一样的大食人所在军队,不然一定会被发现。
还有另一种法子,就是让奸细偷偷跑入城里百姓家中。但并波悉林对溃兵的看管在甄别前一定十分严格,这种可能太小了。
其次,是语言。长相类似大食人的士卒或许能说一口流利的大食话,甚至本地方言也能说终归不可能与本地人说话完全一样、不会标准,一听就会露馅。
其三,就算他们经过千难万难混入城中也没被发现,怎么里应外合夺取城池?骑兵除非万分危急不然不会派去守城,他们连靠近城墙都不能,也没法子夺取城门接应大军入城。
或者,你已与何普勾结起来?”说出三点问题后,李珙正要听刘琦怎样辩解,忽然想起这个人,又说道:“我适才听张兴权说了,何普又跑了,没被抓到。
你是不是与何普暗地里达成协议,至少是默契,他帮你消灭大食军、夺取木鹿城,你允许他隐姓埋名活下去?”
李珙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试图反正的将士在哈迪军中都已经近乎公开的活动了,何普竟然丝毫不管,这本就十分不正常。他过去并未深究,但此时回想起来,结合刚才哈迪军反戈一击导致大食军溃败,何普暗地里纵容可能性很大。
“殿下,属下绝对没有与何普暗地里达成协议。”刘琦立刻辩解。
何普作为一个被安西军上下全体憎恶的人,与他暗地里达成协议刘琦绝对不敢擅自做主,一定会向李珙请示,尤其殿下就在军中的情形下。
他若不经李珙答应就私通何普,不仅暴露出来后会极大影响名声,也会触犯李珙的忌讳。这可不是‘中侯梅德的计’这种小事。
“而且何普这次逃回木鹿城,也没有法子继续帮助我军里应外合夺取城池了。”他又说道:“何普之所以被并波悉林看中,主要因为他麾下有一千多士卒,而且全部打过仗。现下这些人大多叛变,他手里的兵没剩下多少,如何还能被并波悉林看中?
相反,大食溃兵必定会告诉并波悉林,是哈迪军反叛导致全军战败,并波悉林一定会疑忌何普,他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哪里还能帮助我军?”
“你说的有道理。”李珙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理,不由得再次问道:“那你想怎样夺取木鹿城?”
“殿下,属下派人假扮溃兵进入木鹿城,并非是要靠他们夺取城门,而是让他们去联络库思老·萨珊留在城中的人。”
“库思老·萨珊?”李珙愣了一下,忽然以头扶额道:“我几乎已经忘了这人!
库思老·萨珊身为波斯萨珊王朝末代国君后裔,在本地拥有不少支持者,前次我军能够在昭武九姓国仅仅付出较少死伤击败大食军,就有他的一份功劳。若不是他在两军对峙时忽然起义、逼得并波悉林只能带兵回去平叛,打到此时我军也未必能收回昭武九姓国!
他虽然因为起义失败有损失,在本地的根基也远远不是我军能比的。有他帮助,我军夺取木鹿城的可能确实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