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舍尔，这还用你说？”另一人立刻呵斥道：“将军比你聪明一百倍，你都能看出来，将军岂会看不出来？”

“将军当然不会看不出来，我只是提醒像驴一样蠢笨的人。”白舍尔冷笑一声。

“你说谁像驴一样蠢笨？”那人立刻炸毛了。

“谁像驴一样蠢笨，谁自己心里清楚。不用我多说。”

“你……”那人又要说话，但才说出一个字就被侯梅德打断：“你们都住口！现在我们面临的形式这么危险，你们还有心情说笑！谁再敢在我面前说废话，立刻滚回自己帐篷！”

“我们错了，请将军惩罚我们。”白舍尔以及和他拌嘴的人首先行礼认错。

“我们错了。”其他将领也纷纷说道。

“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误。至于惩罚，这次就算了，但再有下次一定不会绕过。”侯梅德又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说起正事：“白舍尔，你刚才第一个说出秦那军这时走的道路与来时道路不一样，所以我先问问你：你觉得秦那将领刘琦为什么要这样做？”

“属下认为，是因为这条道路南侧就是卡拉库姆河，他们是为了紧贴卡拉库姆河。而好处，第一是用水更方便。他们来时走的道路虽然附近也有小河，但水量远比卡拉库姆河小。水量小，意味着取水不方便，士兵用水也不方便。所以走这条路虽然比走来时那条路的路程更远，但军队负担反而可能更小。

其二，则是卡拉库姆河能够行船，秦那人可以将船只开进这条河流，将部分士兵与辎重放到船上，进一步减轻军队负担。

其三，在秦那人可以调动船只的情况下，他们或许还打着给我军造成损伤的想法。

我军全部都是骑兵，为了保证行军速度没有携带投石车，能算作重型武器的只有一些轻型床弩，攻击范围远远小于投石车。如果秦那人在船只上安装几架投石车，向我军发射石块，就能够给我军造成损失，而且我军根本无法还击。虽然这点儿损失不会改变战局，但可以让秦那将领心里好受些，对士兵们也更容易交代。

这就是属下想到的全部内容。”白舍尔最后说道。

“想的比较全面了。”侯梅德说了一句，看向刚才与白舍尔拌嘴的人。“法兑尼，你应该也早就注意到秦那军走的道路不是来时的道路，而且对此进行了思考。说说你的想法。”

“是。”法兑尼答应一声，可迟迟没有下文。他虽然注意到了来回道路不同，但完全没有继续思考，抱着‘侯梅德将军命令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的心思带领麾下士兵前行，刚才只是因为他与白舍尔的关系一向不好故意吵架，根本不是有备而来。

听到侯梅德的话后，法兑尼迅速转动脑筋，思考刘琦可能的用意，但在侯梅德的目光逼视下他十分紧张，什么都想不出来；而且随着将军的眼神越来越不善而越来越紧张，脑袋甚至变得一片空白。

见法兑尼这幅样子，侯梅德就要大声痛骂。他这段日子压力很大，早就想骂人了，但担心在军中造成不好影响，只能一直憋住不骂。可法兑尼这幅样子，给了他名正言顺的机会，自然要大骂特骂。

可他正要张嘴，忽然瞧见站在法兑尼身侧一名将领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法兑尼脸上的表情顿时振奋起来，顿了一下对侯梅德说道：

“将军，就在我军扎营的地方以东二十里外，有一片丘陵。这片丘陵的面积不大，高度也不高、很低矮，所以官方没有起名，当地人称之为拜拉姆丘陵。

拜拉姆丘陵也在卡拉库姆河北面，与这条河流还有一段距离，但距离又不算远，中间的道路恰好是必须经过的地方。秦那军有可能在丘陵内埋伏士兵，待我军经过时进行袭击。我军都是骑兵，进入丘陵行动不便，很难反击。这样秦那军就可以在自家几乎不会有损失的情况下，给我军造成损失。

当然，这种袭击就像从船上向我军发射石块一样，即使给我军造成损失，也不会影响战局走向，可同样能够部分挽回狼狈逃走丢失的面子。”

听完这番话，侯梅德看了法兑尼一眼，又看了刚才同他说话的人一眼，没说话，只是转过头，又问其他将领的想法。法兑尼见状松了口气，又转过头，要感谢刚才提醒自己的人。不过他转过头后先愣了一下，之后才出言感谢。

侯梅德与众将领议论一会儿，因附近的地形十分简单，他们又已经基本确定安西军要撤退，所以旁人也没说出其他值得在意的观点，众人都认为，安西军要么就此乖乖退走，不再搞任何幺蛾子；要么提前与河中地区的军队沟通，调船只赶来；要么偷偷派兵进入拜拉姆丘陵，埋伏起来；没有第四种做法。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秦那军没有能力对我军发动真正反击、击败我军；即使进行骚扰性进攻也只有使用船只在河面上发射石块、从丘陵中突然袭击我军两种方法能对我军造成损失，明日行军时靠近卡拉库姆河的军队注意防备秦那军船只，一旦发现有船只出现，立刻远离河岸；靠近丘陵一侧的军队注意防备从丘陵中射出的箭矢与长矛。”侯梅德最后说道。

众人立刻答应一声。

“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也没什么事情要与你们说了；而且因为我一直拉着你们在这里商量事情，你们还都没有吃饭，现在回去吃饭，吃完饭后就休息吧。”

“是。”众人再次答应一声，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但待大多数人离开后，侯梅德却忽然拉住一人，对他说道：“何普，你刚才并没有发言，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