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然出现大火球,安西将士都目瞪口呆,包括因为发现有大食兵偷偷靠近而射箭的士卒。
适才因众将士忙于灭火营内有些混乱,值守士卒也出现空缺,所以大食将士能贴到距离营地较近的位置。但这些人在靠近过程中身上一丝一毫的火星、火苗都不可能有,值守士卒再分心也不会发现不了营外火光。可如此一来,大食兵将是如何在被发现后短短几刹那时间内点燃这么大的火的?
这倒也没甚,不明白大食兵将怎么做到的,也不影响御敌。但因为火球发出亮光,对比之下使附近并未被火光照到的地方更加黑暗,安西将士完全瞧不见大食兵了。一时间除了救火的人外,旁人也不知该作甚,楞在原地。
安西将士愣神,大食兵却丝毫没有陪着一块愣神的心思。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操纵的,燃起大火后,火球向安西营地不断靠近,虽然速度不快,可完全没有停顿。
“快,射箭!投矛!”愣了一会儿,发觉火球与自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61团校尉王大最先回过神来,大声叫喊起来。
“向哪射箭?”他麾下将士也从惊讶中清醒过来,依从命令举起手中的弓箭或长矛。但当他们打算将长矛、弓箭扔出去后却发现不知该攻击哪里,只得出言询问。
“向火球附近射箭、投矛!”王大道:“咱们营地地势不比大食营寨低,就算烧着的东西真的是个球,火球也不可能自己滚过来,一定有人推动。不管这人是咋推动的,都一定在火球附近,向火球附近射箭投矛肯定碰到人!”
“校尉说的是。”众人恍然大悟,纷纷举起手中的长矛、长弓对准火球,然后松开右手。
短短一瞬间,也不知有多少箭矢、长矛飞向火球,61团凡是手里拿着弓箭、长矛的人都奋力将东西射出去,甚至有些刀牌手都拿出备用的弓射箭。这些箭矢、长矛几乎遮住半个火球,让他们眼前的亮光一暗。但转瞬间箭矢与长矛或落地或射中火球,火光重新明亮起来。
与此同时,一声哼叫响起。虽然战场嘈杂,但这时火球离着营地只有十步远了,还是被王大听到。
“继续射箭!”王大心里一喜,再次下令。虽然第一波射箭投矛并未杀死推动火球的人,但这证明了他的猜测正确,确实是有人推动而不是用了某种机械,他的法子可以起到作用。既然如此,当然要加大力度。
箭矢、长矛破空之声再次响起,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密集。火球的光一瞬间又黯淡下来,但众将士却完全没有心思注意这点,都紧张地看向火球。
这时火球距离营地围栏只有五六步了,若这次还不能使火球停下,营地围栏多半会被点着;与此同时营中的火也尚未被完全破灭,两相结合火势必然止不住,他们只能放弃营地逃走;更要紧的是,这有可能引起整片营寨被烧着,后果之严重,王大甚至想象不出也不敢想。
‘道祖保佑,一定要停下来啊!’他在心中想着。
‘道祖保佑,一定要将推火球的人射死!’众将士都这样想着。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道祖保佑他们,总而言之,他们听到惨叫声,火球也停了下来。
“太好了!”王大忍不住叫道,众将士也纷纷兴奋地叫出来。
“快,你们几个快出去扑灭火球!”高兴过后,王大又下令道。
“是!”被点到的士卒答应一声,快速走到围栏边翻过去,从旁人手中接过盛满水或沙土的木桶后向火球跑过去。
下达这个命令后,因自家营地危急解除,王大心里略微放松下来,看向四周。
他这一看,却立刻觉得不妙。虽然他这里并未被火球点燃,但有些校尉并没有他这样强的应变之力,或者运气不大好,没能阻止火球靠近营地。火球发出的光芒十分明亮,火焰温度自然也极高,烧到围栏后仅仅几个刹那已将围栏烧着,火苗又顺着围栏向两边烧去。
到了这一步,众将士多是打老了仗的,明白营地已经不可能保住,纷纷向后退去;原本正在灭火的人也停止泼水,转而双手高高举起木桶放到脑袋上,又调转过来将自己浇个透心凉。
有几个校尉却还不死心,大声喊着命将士灭火。听到上官发出这样的命令,众将士不敢再撤,却也不去灭火,只是站在原地。校尉见状从高处跳下,发疯似地抓住士卒使劲摇晃,让他们去灭火,有人甚至将右手摸向刀柄,有用刀逼迫的心思。
不过这些校尉的心思还没展现出来,大义教官纷纷过来劝说,好说歹说总算将校尉劝走,营地也空了出来。
也有校尉固执到了极致,或者宁死在火场也不愿承担责罚,听了大义教官的话也不走。大义教官只能与旅帅、队正商量过后将校尉强行驾走;有一校尉挥舞弯刀拒绝被驾走,众人只能将他留下,这校尉最后也葬身火海。
“大食兵要突围了。”将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王大喃喃地说了一句。
……
……
“快,快,不要有任何停顿,赶快走!”阿费夫伸手拉着自家女人,在众护卫保护下边走边大声喊道。
“快,快!”众护卫也纷纷叫道。
“将军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从死局中找出一条生路。”同样拉着一个女人、和他一块逃跑的阿迪勒饱含敬佩之意说道。
在被十倍于己敌人包围的情况下,阿费夫利用手头仅有的投石车、帐篷、火石与狂信徒,竟然愣生生破开敌军的包围,让大食兵能够逃走。虽然编制已经被完全打乱,也不可能让所有士兵都逃走,但这在阿迪勒看来仍然是不可想象的。
“现在不要说这些话了,先逃出去要紧。”阿费夫嘴角向上翘,但没有回应阿迪勒的话,而是这样说道。
“是。”黑暗中阿迪勒看不见阿费夫的表情,以为这位上官仍然完全冷静,琢磨如何能够逃出去更多人,心里更加敬佩的同时答应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紧紧跟在阿费夫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