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声音在已经响过不知多少次后再一次响起,无数支唐军制式的箭矢向大食营寨飞过去。
营寨中传来惨叫声,但立刻又有不计其数的大食箭矢朝着正冲向寨墙的唐军将士射出。唐军将士们举起盾牌挡住箭矢、忍着死伤,冲到寨墙旁正要向里扔出手雷,又有许多大食士兵站在寨墙旁,奋力将手里的长矛投过来。
这些人都用了最大力气,长矛飞出的距离超过唐军操典规定的投掷手雷距离,许多人手雷还没脱手就被长矛射中,手雷掉到地上爆炸,反而伤到自己人。
有的人赶在长矛射到自己身旁前就将手雷匆匆扔出,转身躲避长矛。这样手雷固然不会伤到自己人,却也飞不到营寨内,伤不到大食人。
只有不多的手雷扔进营寨里面,在围墙内爆炸。可大食人早就知道手雷特性,岂会不有所防备?挡在寨墙旁与唐军交战的人都穿着铠甲,手雷爆炸一瞬间又注意保护面门,绝大多数人都没被手雷伤到。
在河边的交战同样不顺利。并波悉林在开战之初还想着防备唐军水师,是以在营寨朝向伊丽河一侧排列有许多投石车,此时正与唐军水师对射。水师因为战船可以灵活移动而路上的投石车移动不便而稍占便宜,可大食军营中的投石车比唐军战船上多,水师为了避免船被击沉只能主动后撤。
“都护,停止进攻另外半座营寨吧。”见此情形,刘琦对李珙说道。
“可是……”李珙有些迟疑。他确实也见到了唐军将士进攻越来越艰难,不仅死伤超过大食军,甚至难以冲到寨墙旁。但在他看来,因昨夜并波悉林几乎匹马逃回营寨,万名大食兵或被杀或被擒,此时大食军仍然士气低落,全凭少数精锐拼命防守。只要再打破后营寨墙,定能一举击溃甚至全歼大食军。
“都护,不可能再攻破后营了!”刘琦见李珙迟疑,瞬间明白他为何迟疑,赶忙又道:“大食军确实士气不高,可我军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所有士卒,要么昨日与大食军交战一场,要么连夜急行军从谷口以东赶到谷口以西。赶到大食军营附近后又立刻攻打,经过数个时辰交战夺下半座营寨。
可到此为止我军士卒都已经精疲力尽。都护你也看到了,手雷比长矛轻得多,可士卒投掷手雷的长度都比不过大食兵扔长矛。这样疲惫的士卒,就算攻到寨墙,也无法杀败寨墙边的大食人。”
“可是。”李珙仍然迟疑,他想起昨夜的情形。昨夜命安万里带领66与69团进入山林搜检大食人后,看着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卒,李珙问许多旅帅队正是否发现并波悉林或酷似并波悉林的尸首,听所有人的回答都是没有,说道:“这样看来,并波悉林逃走了?”
“看来确实如此。而且他本来就在大食军最后,逃走十分容易,也理所应当。”刘琦道。
“若能擒杀他就好了。”李珙有些惋惜地说道:“并波悉林是大食摄政王,他若身死整个大食国必定立刻崩溃,谷口西面军营里的将士也会做鸟兽散,这一战彻底获胜。”
“都护,虽并波悉林未死,大食国不会崩溃,但我军也可趁此时机追击大食军。”刘琦忽然说道,又列出此时进攻大食军营的好处。
“那就立刻出兵进攻大食军营。”李珙当即拍板,留下少数士卒继续打扫战场,王胜负责处置此地后续事宜;他则与刘琦带领其余所有人骑马,追在几个大食兵屁股后面,一直追到军营。
大食军对唐军突然杀来完全没有准备、十分慌张,更兼并波悉林不久前刚刚狼狈逃回营中引得军心惊疑不定,几支精锐军队又消失;而唐军正好相反,不仅是进攻发起方,而且被一举击破大食军的愿景激励的士气高昂。在此情形下,唐军连战连捷而大食军连战连败,丢掉半座军营。
丢掉半座军营后,李珙见将士疲惫,下令休息一盏茶。大食军趁此时机也得以喘息,并波悉林大声呼喊鼓舞士气,又亲自站在寨墙旁指挥。大食军众人见总督冒着被唐军打死打伤的危险站在寨墙旁指挥,一时士气大涨,最终守住另外半个军营。
……
“鸣金收兵!”又挣扎片刻,李珙最终下了这道命令。
“都护英明。”刘琦立刻赞颂道。
“可不英明。”李珙苦笑一声,却又有些自责地说道:“在夺取半座军营后,我不下令休息就好了。若当时并未令士卒休息,一鼓作气继续攻打,或许现下已经打下另半座营寨。”
刘琦低头不语。就算他不下令休息,唐军也多半不能夺取。相反,因为将士得不到休息更加疲惫,死伤可能更多。不过这番想法他并未说出口。
“大食军的战力也大为提升。”李珙又道:“从昨日伴晚萨利赫带兵突围时我就觉得不对,他们的战力似乎比从前要强了。今日进攻营寨,发觉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