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安西大都护,安西副都护。”见李珙与刘琦走向自己,这人立刻站起来,先行礼道。
但李珙与刘琦的反应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他们二人立刻还礼:“见过沃松太子。”
他们最后来拜访的,正是大勃律国太子沃松。沃松在嗢鹿州开战前带兵一千赶来此地,又积极要求所部将士上阵。李珙与刘琦虽不放心大勃律兵的战力,却也派他们上阵,也立下不少功劳。
当然,大勃律兵立下的功劳并不足以使他们二人专门来激励士气。但谁让他们是番国援兵呢?作为唯一一个派兵来援的番国,李珙极为重视,更兼太子沃松亲自带兵赶来,他们二人自然就要在宴饮时特意过来敬酒。
“沃松太子,吾代表大唐安西大都护府,十分感谢大勃律国在安西危难之时出手相援的恩情,吾保证,绝不会亏待贵国。”李珙和他寒暄几句后直入正题。
“都护客气了。大勃律国乃是大唐藩属,大唐有难自当来援,谈何恩情不恩情的。”沃松谦逊地回应。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宗主国与藩属国之间?大勃律来援虽然应当,但立下功劳也当赞赏。”李珙一边说着,一边命侍卫推进来几口箱子,又指着箱子道:“这里面是一千两白银,作为给大勃律国来援将士的赏赐。”
“在下代我国将士感谢都护重赏。”沃松立刻说道。
“这都是大勃律国将士应得赏赐,算不上重赏,太子不必如此感谢。”李珙忙道。
“无论如何,既然进行赏赐,都应当致谢。”沃松再次说道。
“太子若想致谢,可否劝说贵国国君再派兵支援?”
李珙说道:“我也不瞒你,虽经将士奋战,我军打败大食军,杀死大食兵七万、葛逻禄兵一万,却也损失惨重,战死超过三万。虽能以青壮百姓补充,但不说战力下降,百姓也死伤许多还要留人种地、做工,短时间难以补充。
所以请太子去信劝说贵国国君再派兵支援。”
这一战大唐安西的损失确实很大。首先,战死士兵超过三万七千;
其次,根据估算,喔鹿州没来得及撤走的百姓有数十万,全被大食军掠走,其中一部分作为人盾死在城中,另一部分当初被掠时就已被杀;剩下的也被分批送到碎叶镇或呼罗珊总督区做奴隶,只有极少数人一直留在城外营寨被他们解救出来。喔鹿州百姓死伤极多。
当然,即使损失这么多人,以安西数百万人口基数,也能征召到足够青壮补充缺失兵员。但他实在不愿安西青壮继续大量死伤下去了;而且若每一次与大食军交战都死这么多人,安西也承受不住。
所以李珙就打起让番国派兵的主意。他已经决定派人在四面临近番国的地方大肆宣扬打败大食国之事,使周围国家对大唐恢复信心,从而引诱他们重新投靠大唐,派兵支援。哪怕像大勃律国一样只派兵一千,也是好的。
而作为第一个派兵支援的大勃律国,李珙自然不会放过,要让这一国派更多兵马支援。
“这……”沃松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经过激烈巷战,他带来的一千士卒只剩下三百多人,其余全部战死。虽生还率已是唐军将士两三倍,但沃松也被吓坏了,担忧下一次与大食军交战、战死率同样如此之高。大勃律国人也不多,他也不愿本国青壮死伤太多。
可又瞧了一眼李珙神色,沃松就明白自己不写信劝说是不成的。他只能说道:“都护,在下会写信给我国国君,请求再次派兵;但是否会派兵在下不敢保证,请太子不要怪罪。”
“即使国君不愿派兵,我也感念太子相助,岂会怪罪?”李珙立刻说道。
但他心里想着:‘一听说话口气,就知晓你不愿国内再派兵。既然如此,我得设法检查你写给罗多的信,瞧瞧是否真的请求他再次派兵。若言辞有不当之处,只能替你修改一番了。’
说过派兵的事,二人没甚再好说;又闲聊几句,因已近子时宴饮也要停止,李珙与刘琦告辞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沃松立刻放下酒杯,命侍卫拿来笔墨,以最快速度写好一封书信,递给最信任的侍卫道:“你再挑三人,立刻带着这封信赶回去。”
“太子,为何这样着急?”侍卫不解地询问。
“以李珙的为人,定会想方设法看我写的信;只有趁今夜唐军防守松懈时离开,才能使信件不被看到;明日就不能了。你快走!”
“是。”侍卫接过信,答应一句,转身离开这间帐篷。
‘明日还要再写一封信糊弄李珙。’沃松心里想着,又瞧见地上那几口箱子。他站起来掀开盖子,确定里面确实都是白银,对另一侍卫吩咐道:“把将领都叫来,分派赏钱,他们再依据章程赏赐给士卒。唐人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
……
“总算将要走的帐篷都走过了,而且效果不错。”并不知道自己想法已被沃松识破的李珙在离开大勃律人帐篷后松口气,对刘琦说道。
“都护说的是。”刘琦出言附和。
“将士们确实各不相同,而且有些粗野,我从前见到的都是中高品将领或侍卫,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粗野之人。不过虽然他们行为粗野,其他方面倒还挺有趣。”李珙又感叹道。
“当然,这也是靠你助力。”李珙又道:“你知晓如何应付这些粗野将士,才能使他们不做下令人尴尬之事。真是多亏你了。”
‘而且还不抢风头,该做的事做完后就缩到我身后。这样看来,提拔他做副都护、将碧筱嫁给他真是十分明智之举。就算他指挥打仗不行,也是副都护的好人选。’他又想着。
刘琦自然不知晓李珙在想甚,仍出言推绝,顿时在李珙眼中的优点又多了些。
二人说着,已经返回最中央那座帐篷。此时十几位将领已有数人吃的烂醉,被护卫搀扶回去了,帐中只剩下不到十人。
李珙再次举起酒杯与他们吃几杯,宣布宴饮结束,不愿继续吃酒的可以回营休息睡觉;愿意继续吃酒的也能留下接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