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钱的事。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雷诺不断说不行,丹夫却执意要吃。雷诺无奈,只能从包裹中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丹夫。丹夫打开来闻一下,立刻露出陶醉的表情,然后一口吃光。
吃光后他又看向雷诺,雷诺干脆把包递出让他自己检查。丹夫当然不能翻看同火的包裹,稍微晃荡两下觉得没装液体就递还给雷诺。
除了雷诺,旁人也不会预备酒水消毒;爱吃酒又藏着的早就吃光了,丹夫在院子里转一圈,出门找酒去了。
“你真把酒都给他了?”米特来到雷诺身旁,轻声问道。
“哪能呢。再有四个时辰就要宴饮,现下吃多了酒晚上哪里还能吃宴席?我藏起来了。”
“可得藏好。”米特用目光示意队中爱吃酒的几人,又小声说道:“咱们队里爱吃酒的人太多,丹夫跟咱们是一火的,他抢了先旁人不好问;可你再让别人知道你有酒来和你要,你也不好不给,又会让丹夫不高兴。”
“我知道。”雷诺声音更小:“我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这就好。”米特说了一句,迟疑一下又道:“你不和外面的人一样,庆贺一番?”
雷诺摇头。“外面的人说是庆贺,其实都在悼念战死同袍。可我,战死的那些同袍都还不熟悉,也谈不上有多伤心;至于父母,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虽还放在心里,也仍然伤心,却不会再想起来就十分激动。”
只是,他说起父母时双手仍然不由得握紧拳头,心中显然不像说的那样平静。
“我也是,新的同袍大多来不了几日就战死,我对他们都没啥大感情,只对咱们最初那火九人感情深。说起来也稀奇,除刘三叔在谷口死了,咱们八个都没死,甚至没人受会使人半残废的伤。”米特说着说着,又提起这件十分神奇的事情。
“说啥呢,怎表情这样奇怪?”米特话音刚落,身旁就响起这句话,米特不回头也听出来这是夏传涛的声音,笑道:“说咱们最初那火只有刘三叔在谷口死了,其他人都还在,十分神奇。”
“确实神奇。你说咱们那火是不是真被道祖保佑了?所以人一直不死?”夏传涛道。
他也是大唐安西军中少有真心道教的人之一。他在碎叶城时就信,被大食人俘虏、后来狼狈逃到嗢鹿州城后因道祖没保护他家人曾一度不信;可后来随着他一次次在巷战中与大食兵激烈搏杀仍不死,重又信起来,而且得出家人被大食人杀死的原因:他们不信道教,道祖不保佑他们。
“那为啥当初不保佑刘三叔?”雷诺却不大信。
“或许刘三叔死后,道祖才保佑咱们。”夏传涛又道。
雷诺仍不信,可米特说道:“或许真是如此。哪天咱们约上曹二哥等人,一起去刘三叔墓前拜祭。”他算不上道教信徒,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更愿意相信。
“对,对,约上另外五人一起去刘三叔墓前拜祭。”夏传涛立刻道。
“确实应当去拜祭一番。”雷诺也说道。他不真信道教,但刘三是他第一个火长,觉得应当拜祭。
“我问问旁人。”米特说着,转身去询问曹方豪等人。曹方豪等人其实也对最初他们这一火人只有刘三死于战场、旁人都无恙很是在意,听到米特说要去拜祭刘三,不论是否相信因刘三死所以道祖保佑他们,都立刻答应。
“曹二哥、曹七哥、宋五哥、史鼐都答应了;丹夫虽然不在,可一定会答应,人就齐全了。
咱们得挑空闲时间去拜祭。今夜举行宴饮,明日多半要赏赐,咱们的驻地恐怕还会再重新安排,恐怕没有空闲;三五日后再说。”米特又道。夏传涛与雷诺点头,此事就算定下了。
议定此事,三人觉得心里像放下一块石头,心情都舒缓许多。米特忽然又想起一事,同他们说道:“我现下去河北大营,晚上宴饮前回来,中午吃饭不用等我。”
“去河北大营?”一听这话,夏传涛与雷诺,还有正好走过来的史鼐顿时明白他去做甚,虽然没说啥,但眼神清晰表明自己的态度:‘你这重色轻友的玩意儿!’
“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米特赶忙解释:“我有好几个受了重伤的邻居躺在伤兵营,他们晚上不能吃宴席,我去安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