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米特赶忙解释:“我有好几个受了重伤的邻居躺在伤兵营,他们晚上不能吃宴席,我去安慰他们。”
“别找借口,这借口我一听就能听出来假的不像样;想去就赶紧去,别瞎扯谎。”夏传涛道。
“就是,何必再找借口,应当坦坦荡荡的。”雷诺也道。
史鼐却没有说话,因为他也蓦然想起:‘我要不要去河北大营探望唐姑娘?也不知她晚上是否参加宴饮。’
米特见隐瞒不过,干脆不再找借口,笑了两声就转身离开,提着自己要送给卓桠的东西走出这户划给他们居住的大宅院。
但不知为何,没过多长时间他又返回宅院。夏传涛正与雷诺闲聊,见他回来出言调笑道:“怎又回来了?可是把……”但话还没说完忽然停下。
“见过刘都尉!”杨队正与苏教官首先站起来行礼道。
“见过刘都尉!”众人纷纷行礼。
“免礼。”刘琦笑道:“仗打完了,我听说城中很热闹,就过来瞧瞧;又想起你们这一队,走过来看看。”
一边说着,刘琦扫视院子一圈。他没见到丹夫,不由得皱一下眉头。
“你们这一队可称得上劳苦功高。”刘琦继续说着,同时坐到床沿。正在装护卫的李珙下意识也想坐下,但很快回过神、站在他身后。
“你们从大食国攻打嗢鹿州城开始就与其兵交战,前后打了六个月,杀死数百大食兵,功劳极大。
今晚宴饮不会宣读给你们的赏赐,但你们这一队所有人,包括新调来不久的新兵,人人都能获得重赏。都护已经说过,绝不会慢待有功之人!”
“多谢刘都尉!”前边说的几句他们也不怎么在意,只听清楚最后一句话,急忙行礼。
“应当感谢李都护。”刘琦忙纠正。
“多谢李都护。”众人赶忙又道。
“嗯。”刘琦点头,起身向厢房走去,又对米特叫道:“你跟我过来。”
“啊?”听到这话,米特不由得叫了一声。他本以为刘琦过来随意说几句话就走,不想还要单独拉着他说话,满心不情愿,却又不敢违背,只能跟上。
刘琦又给李珙使眼色。李珙心领神会。刘琦与米特算是邻居,找他单独说话不会显得突兀,李珙也就有理由留在院子里观察这一队人如何庆贺或悼念。
他在刘琦与米特走进厢房后守在门口,却只是在假装守卫,双眼看向众人。
“哎,你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愿和我说话?”二人走进厢房,刘琦刚要说话,就见到米特没有完全收敛的不愿神色。
“刘大哥,不是不愿和你说话,而是,而是,”米特憋了半天才把最后几个字说出口:“我想去河北大营。”
“想去河北大营?”刘琦将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明白他为何要去了,顿时笑道:“原来你想去和卓桠说话。”
米特脸立刻红了。夏传涛虽然也调笑他,但好歹没直白说出来;刘琦直接说出口,他有些挂不住。
“你脸红甚。”刘琦却不在意:“知好色而慕少艾本就是人之天幸,十分正常,不必害羞。”
“如此看来,我来找你说话也来对了。”他又说道:“你这个时候去看她十分不合适。”
“为何不合适?”米特虽然害羞,也立刻追问。
“卓婶子与卓小弟虽不算军中之人,但也都在河北大营;卓叔在军中为兵,如今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当然要去瞧瞧妻儿;卓桠将近一年没与父母弟弟见面,当然也要回去。你这时去看她,她哪里有空理你?
而且即使她有空理你,你这时去看她也不合适。卓家一家人聚会,你在场算甚?若卓桠已同你成婚或你们已经订婚,你还能以女婿的身份去卓家,现下却没有一丝一毫理由。”
“所以你这时不适合去看她。而且,卓桠虽只参加对大食兵的最后追击,又仅伤了一人,但好歹也算参加嗢鹿州之战,晚上的宴饮她也会参加,与护士坐在一处。你若想与她说话,可以宴饮时去找她。”
“我明白了。多谢刘大哥。”米特立刻出言感谢。
“这有甚好谢的。”刘琦笑道。
“丹夫不在,他去作甚了?”闲聊几句,他又出言问道。
“他出门找酒去了。”
“找酒去了?城中此时怎还会有酒。”刘琦道。被将士私藏起来的酒本就不会多,爱酒的人在大食兵撤走后就开始吃,这时怎会还有剩下的。
“大约是去找河北大营的商人买,商人手里应当还有酒。”米特道。
但他说完这话,蓦然想起一件事:‘唐妩此时可在河北大营的伤兵营里看护重伤之人,难道丹夫假称找酒,实际上去河北大营找唐妩说话去了?’
“商人手里的酒这时恐怕也卖光了。”刘琦出言道。酒作为可能扰乱军中秩序、乱人神志的东西,虽被李珙与他秉承‘堵不如疏’的道理允许在军营中贩卖,但数量严格控制,每日可以卖多少酒都有详细规定,违反规定多卖若被发现会被处以刑罚。
每日能卖的酒本就不多,为宴饮中有充足的酒供将士吃,军队又买了一大堆几乎将商人库存掏空,剩下的一小点儿早就被留守河北大营的兵买光,丹夫根本买不到。
“那丹夫就得白跑一趟了!哈哈!”米特收回心思,继续与刘琦说笑,但心里觉得,丹夫即使白跑一趟也不会觉得遗憾,因为他能见到比酒更吸引他的。
……
……
“唐妩,你今晚参加宴饮吗?”丹夫问道。正如米特所想,他买酒是假,真实目的是偷偷来伤兵营与唐妩说话。
唐妩父亲虽也在军中,但驻守在临时安置嗢鹿州城中百姓的小城,家人也都在同一座城,嗢鹿州城附近并无亲人,这时也住在伤兵营,他来寻她不必担心遇到她的亲人。
“应当会参加。适才王老夫人过来和我们说,所有护士今晚都会去南边,参与庆贺。”
“这可真是太好了!”丹夫立刻笑道。
“这有甚好不好的?”唐妩不解地询问。
她不大喜欢热闹,虽然对打败大食兵十分高兴,却对许多不认识的人聚在一起庆贺没啥兴趣,她更愿意她们这些互相之间已经熟悉起来的护士单独在河北大营举行宴饮庆贺,万一某位重伤之人需要救治,还能及时过来救。
“这当然好,因为我就能多看你一会儿了。”丹夫说道。伤兵营中要求十分严格,他与唐妩说不了几句话就得离开,即使今日也一样;唐妩也不会随意离开伤兵营。
宴饮时却不然,大肆庆贺的时候,虽仍有侍卫看护她们,却不会禁止她们与旁人说话,更挡不住旁人看向她们的目光。丹夫就能看她许多眼,还能和她说很多话。
“宴饮时我是不会和你说话的。”唐妩闻言有些害羞,脸上微微泛红,出言道:“和你站在一块说话太显眼。”
“显眼又如何?”丹夫道。
“甚叫显眼又如何?咱们只是邻居,又不是,我可不愿意被其他人指指点点。”听到这话,唐妩不仅立刻出言反驳,而且心里冒出对丹夫的反感:‘我又没答应嫁给你,和你大庭广众之下说太多话,像甚底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