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纳赛尔将军，”听闻他的话，地上跪着的人露出十分高兴的表情，又磕头道：“表现的不算特别好还能得到赏赐，何普相信麾下士兵一定会对将军、对总督、对伟大的大食帝国感激涕零。”

“你说话的顺序错了，而且缺了一个对象。”纳赛尔立刻纠正道：“应该是对伟大的大食帝国、对主、对总督、对我感激。”

“是，是，士兵们一定对伟大的大食帝国、对主、对总督、对将军感激涕零。”何普忙又说道。

“这才对。”纳赛尔笑道。

这个何普，就是碎叶镇那个何普。在向大食人泄露大唐将领解救俘虏之事后，他心知自己把大唐安西彻底得罪，没有像高宗武、陶希圣那样回头的余地了，只能像中行说一样一条道走到黑。

因此他竭尽全力为大食人效力，将每一件差事都做到极致；他甚至还信了天方教，每天五次祷告比真正的大食人还勤，深得留守碎叶城的大食将领赞许，与普通大食兵的鄙视。

早在嗢鹿州之战爆发前，并波悉林与麾下将领根据过往经验，就下令征召当地人，也就是汉人、突厥人等各族当兵，为他们驻守一方、也为他们打仗。

得到并波悉林的命令后，留守碎叶城的将领立刻找来何普进行商议。何普也知道这个差事不好干，不过还是勉力招募到数百愿意为大食国效劳的人为兵，又强征数千人充作辅兵。不过这数千人说是辅兵，实际上只是民伕。

‘根本不应当在碎叶城这种曾被你们屠戮过的城池征兵，你们对自己在碎叶城附近百姓心中的形象难道一点不知么？就应当在嗢鹿州征兵，只要每攻破一座小城就把城中富户杀光、家财分给百姓一半，一定有人愿意当兵。偏偏将命令传到碎叶！’

何普在办差的时候想着。当然，不敢说出来。

既然征召到了士兵，那就得有一名主将。绝大多数汉人、突厥人不会说也听不懂大食话；大食将领中会说汉话的又都是萨利赫这样的大将，不可能给几百个战兵的军队做主将，只能选择一位汉人或突厥人为将。

驻守碎叶城的大食将领本想安排史家一人为将，但又不很放心，想来想去觉得何普在唐国已经无立足之地，不可能叛变；他又曾随唐军出征也大略懂得打仗，于是上报并波悉林请求安排这人为将；并波悉林也答应了。

何普不愿接这个差事，反复推脱。但大食将领执意让他为将，最后不耐烦起来强令他必须统领这支军队。何普不敢再推脱，只能答应。

这也罢了，何普成为统兵将领后很长一段时日仍在碎叶城，办的差事与从前也没甚区别，他渐渐放下心来。

但就在十几日前，又一纸命令传到碎叶城，吩咐他带兵赶来嗢鹿州城助战。这时嗢鹿州之战已经爆发，因士兵死伤太多，并波悉林决定将何普这支军队也调到前线；又下令何普本人先行赶往嗢鹿州城。

何普是万般不愿去。刀剑无眼，只要上了战场，谁能保证自己一定安然无恙？何况前线的衣食住行定然比不了后方。

但并波悉林亲自下的命令，他哪有推脱的余地？不要说他，就算是驻守碎叶城的大食守将也丝毫不敢反对。他只能接了命令，带着几个护卫先行赶往嗢鹿州城，士兵在后面慢慢走。

他用了十几天时间，于昨天伴晚赶到嗢鹿州城外的军营。并波悉林立刻接见，将这段日子的交战经过告诉他，又问可有其他应对法子。

这年头消息传递速度极慢，嗢鹿州一带的消息又被各地驻守将领所隐瞒，何普并不知晓刘琦使用巷战对付大食人，初次听说也非常惊讶。

他认真想了想，对并波悉林说自己也没有好的应对法子，但有一个小点子能让唐军有所损伤，那就是命汉人、突厥人穿上唐军将士的外衣，假扮成唐军将士伺机偷袭唐军。

并波悉林听了此计策大为意动，这个计策在交战双方列成阵势互相冲杀时没有丝毫用处，但用在巷战中却很合适。尤其大食人与汉人、突厥人长相区别较大，大家默认长相类似的人就是战友，此计策必定能杀伤唐军，扰乱唐军秩序，甚至还有可能混入地道中探知地道内情、杀死唐军重要将领、焚毁粮草。

但他又担心何普这支兵被大食兵误伤。他并非心疼汉人性命，只是担心计策不起作用。

何普立刻说派他麾下士兵进入地道。大食兵虽也进入地道，但不敢深入，他麾下士兵可以穿着唐军将士外衣深入，也不虞被‘自己人’误伤。

何普此言解了并波悉林一个担忧，但他仍有另一个担心。他不相信汉人与突厥人的忠诚，担心他们叛变，将大食军内情泄露给唐军。

何普又出主意，提出从本地征召的民伕中将妻儿老小俱全的汉人、突厥人抽调出来组成一军，告诉他们若叛变全家杀光，杀死唐军将士有赏。如此恩威并施，许多汉人、突厥人只能向大食人效忠。

解了两个担忧，并波悉林立刻采纳此计策，并且说干就干，当即从民伕中将家人齐全的抽调出来，组建成军。

之后，就是他们进入地道中与唐军交战。

……

纳赛尔与何普说笑几句，又正色同他说道：“你回去后继续训练士兵，最好让他们达到你的要求。明天就不派你麾下的士兵参战了，让他们休息一天，你也根据交战生还士兵的反馈调整战术。”

“是，纳赛尔将军。”何普立刻答应。

“这次嗢鹿州之战，是自从我参军以来交战双方投入军队规模最大的一战，也是到现在为止死伤最多的一战。这一战打赢后，总督一定会对所有将领和士兵进行重赏。你多多立功，此战打赢后总督一定会更加看重你，也会真正接纳你为我们中的一员。”纳赛尔又道。

“多谢纳赛尔将军提醒，我一定指挥士兵多立功。”何普又露出一幅感激涕零的样子说道。

“好了，我还有事不和你多说，回去了。”纳赛尔又说了一句，转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