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来者不善。
来的正是今科春闱的正副主考,徐溥徐大人和李东阳李大人。
只用膝盖想便能想明白,这两人是来与周尚书打擂台的。
“大宗伯让我等好找!”徐溥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拱了拱手问道:
“若是我等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大宗伯尽可付诸有司,何须如此?”
你一声不吭地背后打黑枪这是几个意思?
“周大人,国家抡才大典,你扣着前十不张榜,天下士子翘首以盼,是何道理?又是何居心?”李东阳可就没有徐溥这么客气了,怒气冲冲!
姓周的,你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是想一闷棍将人打死么?泥人也还有三分火性,鱼死网破是吧?我跟你拼了!
原本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一下子就惊得呆住了。
什么?
听错了吧?
不可能的吧?
面对这个劲到飞起的消息,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便是见多识广如毛老大人,也是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周尚书,这还是那个泥塑尚书吗?
连覃公公都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没想到事情会大条到这个地步!
在没有弊病的情况下,不要说礼部不能扣着中式举子名单,便是内阁和司礼监也不敢做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除非是皇上金口玉言。
这周尚书怎会突然如此狗胆包天起来,嫌活得不耐烦了么?
面对众人震惊的目光,周尚书突然肃容整了整衣冠,淡淡地道:
“君君臣臣,社稷之本,本官忝为礼部尚书,正本清源,铲除奸邪,乃份内事也。本官为皇上负责,为朝廷负责,上不愧天,俯不愧地,何须向汝等负责!”
我……去,好一番浩然正气!
“正本清源,铲除奸邪”这两个词一出,周大人形象顿时高大无比,似有一层淡淡光辉。
所有人都为周大人的气势所摄,不自觉地看向了徐溥和李东阳两人。
此时的徐溥李东阳二人实在是狼狈非常,浑身臭汗,披头散发,胡子拉碴,一身官服皱皱巴巴,两眼充满了血丝,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大家心想:
莫非这次会试贡院中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恰好又被周尚书逮了个正着,故此周尚书才争吼吼地要面呈皇上?
正直如毛老大人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狗虽然改不了吃翔,可人是会变的,这泥塑尚书莫非转了性子,天良重现?
徐溥和李东阳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周尚书说的,这厮如此义正词严,说得好象咱们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似的……两人气急攻心,一时之间竟是气得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一刻,乱哄哄的午门静得落针可闻。
“咳,咳……这个,三位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当面说出来。”还是值日御史反应及时,如同闻到了腥的狐狸,十分上道地引诱道。
“公道自在人心,三位大人有什么误会不妨当面说开,同殿为臣,以和为贵嘛!”
诸位六科给事中如梦初醒,这可是天大的机遇,运作得好了不难一步青云,连连诱供。
这话简直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上。
对,对,还是不要打哑谜了,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大家看向徐溥李东阳二人,怎么看这两人都象是罪魁祸首,事情因贡院前十而起,怎么都不可脱得了干系吧?
“各位不用这般看我们,我俩跟大家一样,到了现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俩就是来问周大人为何不公布最后十名中举名单,不将之张榜天下的!”李东阳说道。
“就算是下官有什么越轨之事,大宗伯还请当众明示。”徐溥不愧君子之称,到了现在,仍是语带恭敬。
面对众人充满了怀疑的目光,两人同样是懵得一弊,他俩接到的消息就是周尚书大发了一通雷霆,然后便匆匆上朝面圣,于是两人便追了过来。
当然,事情必然跟这十名中举名单相关,这一点大家都听出来了。
众人又看向了周尚书。
周尚书却是看也不看众人,盯着覃公公道:“公公,是谁妄图阻塞言路,此时不言自明也,你只管将老夫的密折进呈给吾皇,是是非非自有圣上乾纲独断!”
说到这里,周尚书扫了一眼众人,冷声道:“本官倒要看看,有谁敢违制欺君!”
密折!众人心头一万匹那什么马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