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你这是何意?”尚公公怒目相向!
“公公,你这是何意?莫非想咆哮公堂不成?”王越目光一凛,冷冷地盯着尚铭。
尚铭眼角一跳,顿时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加上瞥见王越的手掌似是随时可能伸向令牌的样子,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王越这个都察院左都御史可不是正经熬资历升上来的,而是靠军功实打实换来的。
他乃是成化朝为数不多的以文官统兵且能屡立战功的文官。
他现在的本职还领着京城皇家亲军十二团营,深得万化皇帝倚重,可谓是位高权重。
此人杀伐果断,在文官中素有刚烈之名,只是平时他并不到都察院上班,大家很少碰面,于是世人都有意无意间忽略了这位都察院名义上的头头。
此时王越展示出了猛兽一面的獠牙,尚铭方知,野兽哪有不吃肉的,一口下来便能撕下猎物血淋淋一大块肉!
他此时敢咆哮公堂,王越便真敢打得他重新做人。
深吸了一口气,尚公公问道:“王大人,如此判决何其不公?”
“公公请说,理不辩不明嘛,本官亦不是不讲理之人,只要是有道理的,本官一律采纳。”王越挼须微笑。
“首先便是双方互殴,各有损伤,为何判决赔偿数额却如此悬殊?”尚公公当然不服。
王越慢慢道来:
“本朝惯例,以民殴官,乃是大罪,便是判斩监侯亦无不可,更何况东厂此次动手之人大多是番役,此乃军户,本官本着圣上有好生之德,以平民犯法论,不欲取其性命,故而枉开一面,只罚银了事。莫非公公嫌判得不公,要本官改正过来,毋枉毋纵?”
这话就诛心了,人家番子就不是人了么?凭什么因为是军户便低人一等?
事实上,军户只比贱籍高了一点,虽然具备平民的各项权力,却不得从事军户之外的职业,这方面,比平民还不如。而且在科举上,军户每家只许一人参加科举,民户则无限制。
民户有罪,往往以充军处罚,这个充军,指的就是降籍为军户。
锦衣卫,东厂,西厂里的人都不是从平民中招募的,而是从世代皇家掌握的亲军后代里选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世代都是军户,虽然皇帝亲军比普通军户地位高一些,称之为“缇骑”,但本质上还是军户。
当然,这些人里那些世代沿袭官位的除外。
平民殴打官员当然是大罪,等同于心存不轨,更何况是军户?
所以王越以这条定那些东厂番子的罪,于情于理没半点不妥。
当然,尚公公可以说那些番子里奉命行事,以此脱罪。
那么请问,是奉谁的命令?是你尚公公还是手下什么要员?
本来可以定性为双方互殴的,若尚公公说是奉命行事,那就不是打烂架,而是有预谋有组织的攻击朝廷官员了,而且涉及面如此之广,你尚铭意欲何为?
是想蔑视朝廷自立门户么?
试问这个大帽子尚铭如何敢接!
太阴险了,这王越的话里处处都是坑。
尚铭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大道理,险些吐血,这理没法争!
尚铭只得退而求其次,辩道:
“可也不该如此之多,你王大人居然巧立名目,设立所谓的‘名誉损失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护理费,营养费’这等苛刻条目,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
王越其实自己又何尝真正知道什么见鬼的“名誉损失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护理费,营养费”,不过刚才退堂商议的时候,半路有人递了一张纸条给他,他之前所说的都是按着这张纸条所写的判决的。
不过这又如何难得住王大人,王越微微一笑道:
“很好,现在你就听到了,本官开的第一例,为以下犯上者戒!”
“哗”,众人又是一阵喧哗,无不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王公威武!刚烈之名名不虚传。
“现在你听到了”!这几个字,实在太霸气了。
什么叫霸道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这就是了。
那张纸条当然是方唐镜的杰作,此时他正和汪芷两人扮作闲人在笑嘻嘻地看热闹。
听到王越的话,便是方唐镜也不得不佩服这王大人也太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