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审三人不由为难,便退到内堂商议了一番。
期间三人传唤了一些人进到内堂询问各方意见,约过了盏茶功夫,三人才又出来。
三人重新升堂,都察院左都御史王越道:
“尚公公言之有理,案情未明之前,如此判决实是有欠妥当,是我等轻率了,下官在此先给公公陪个不是。”
尚公公知道三人惧了梁芳,便道:“既如此,三位大人还请尽快下结论,厂内事务繁忙,不敢缺了太久。”
王越点头道:“公公一心为公,让人甚是倾佩,故此,经吾三人商议,众官员事态不明前,未经主官许可,越级与东厂私相授受,此举有违朝廷礼仪。”
这是大事化小的节奏,明明是违法之事下降到了违礼,也是文官惯用的手法。
尚公公一眼便看穿,但此时事态未明,三人如此定性也并非不可,毕竟不是最终判决。
王越继续道:“故而判涉案诸人罚银三百两以示惩戒,公公你看可好?”
“什么?三百两,你打发叫花……”尚公公又怒了,之前可是要我东厂拿出一万一千四百两,现在连之前的一个零头都不足,这不是侮辱人么。
但他话未说完,已被梁芳打断道:“三位大人此举端的是正直无私,咱家深觉有理。”
便是一直不说话的万通也是附和道:“梁公公英明,本官也觉得如此甚为合适。”
梁芳发了话,还有锦衣卫的帮腔,尚铭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东厂占了上风,反正那些被打的小官都是穷鬼,谅他们也拿不出大笔银子来,算了,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
如此一想,尚公公便大度地摆摆手道:
“好吧,东厂认了。”
这个时候,下面被打的众官却是不愿意了,人声鼎沸有越闹越大之势。
但三位主审大人早有防备,不但请了兵部侍郎马文升到堂镇压,还有大批衙役虎视眈眈,连五城兵马司的人马也调了来,不怕有谁敢不服闹事。
有数人欲奋起闹事,瞬间便被身后两条五大三粗的汉子摁住,动弹不得。
诸人在强权之下也不得不低头咬牙,发誓出去之后非弹劾得这三个狗官飞起不可。
众人对王越怨念尤深,这厮枉有刚烈之名,却行此阿谀之事,实是斯文败类也!
眼见判决下来,东厂也占了便宜,事态也算是平息了下去,围观众人一片嘘声,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感叹朝廷的黑暗,各人垂头丧气便准备散开走人。
尚公公也站了起来,拱手道:
“诸位大人,咱家还有公事,不敢再叼扰各位大人,告辞!”
王越微笑道:“公公稍待,下官还没宣布完判决,且再等等。”
还有?
尚公公坐了回去,嗯,这位王大人以前只听人说十分刚烈,想不到原来也颇会做人,可见传言不可全信,应该是他也觉得三百两太少了,便想从别的地方弥补一二吧,等等就等等。
王越挼须道:“众官员越级滋事一方已判,东厂一方判决如下。
东厂人犯,蔑视朝廷纲纪,以下犯上,殴打官员,罪实难赦。
然念在事出有因,且认罪态度尚可之份上,着即赔偿伤者医疗费,名誉损失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护理费,营养费诸项,总计罚银一万五千两!”
什么?
整个会审现场瞬间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没有人相信会是这个结果,都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因为什么鬼“名誉损失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护理费,营养费”听都没听说过这些名词,虽然单单从字面上一听就懂,却觉得分外的震撼。
过了好一会,会审场发出“哗”的一声,声浪喧嚣,简直可以掀翻屋顶。
太爽了有木有!
王越王大人如此风骨,真真是吾辈读书人之楷模是也!
“下官认罚!”堂下所有被打的官员异口同声地认了这个结果。
“岂有此理!”尚公公怒发冲冠,拍案而起!
伤害性极大,侮辱性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