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累得手直抽筋,那边的三人仍在大发议论。
“若朝廷采用此策,整个沿海诸省之局势势必重新布置了。”
“海禁必先开,攘外必先安内,势必先清洗一番。”
“谁能想得到,商人之法亦可谋国,此实可怕也。”
“经济之战!此子实是放出了一个灭国利器,可怕!”
“此文可抵雄兵百万也!”
“耿大人所言,深得吾心,此文不可再留在贡院,当加急送往阁老案前。”
“非也,直送内阁势必要经通政司,闻之者众矣,此文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如密折送到皇上面前,由皇上再转交内阁才是稳妥之策。”
“当然,此事还需经王巡抚同意,咱们四人共同上书如何?”
“要不要知会镇守太监一声?”
“咱们朝廷大事,与那阉狗何干,不必知会!”
“甚好,甚好,附议。”
“附议。”
“下官,下官可以放下来了吗?”叶副主考实在是两膀酸楚,不堪负荷。
“坚持,坚持,年青人怎地如此不济!”
“就是,想老夫当年……”
“听闻老大人当年为借一本注经,步行二十里,手不释卷,边走边读,回到家后已然背下了一半,可有此事?”
“老了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不怕跟你说啊,事情是这样的……”
这话恰恰挠中了周尚书痒处,不吐不快,滔滔不绝。
叶副主考顿时风中凌乱……
我…去,你们到底还看不看?
能不能不要跑题,你倒是看啊!
叶副主考浑身是汗,不由看向朱主考。
只见朱主考摆出一副全神专注的表情看着黑暗的苍穹,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种使命在召唤一般,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说好的轮换呢?
叶副主考欲哭无泪,只能咬牙硬挺了。
就在叶副主考即将口吐白沫,虚脱得不行的时候,王恕也被加急请了来。
王恕倒是爽利,只看了一半,就明白了此文的利害。
四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此文连同墨卷一起,加急送往皇宫司礼监。
其实四人还有一份不便宣之于口的心思。
这次南京接连出了大乱子,他们这些南京城里坐镇的大佬们是难辞其咎的。
所以在北京的同僚和皇上心目中,他们这些南京官员着实不太争气,印象分大减。
但有了这份“奏折”情况就不一样了。
以老朱家爱财如子的本性,以朝廷这些年天天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难熬,以举国上下对倭寇的痛恨,这篇文章用腚想也能想得出其受欢迎的程度。
而最难得的是,基本不用动刀兵啊!
这就合了大部份文臣的胃口,而且有重利可图,何乐而不顺势为之呢?
反正试试又费不了朝廷一文钱,战场开辟在倭国,损失又不必承担,傻子才不干。
这可是我们江南苦心绸缪的大战略,一干大佬顿时觉得腰杆子从未有过的硬实挺拔。
当然,此文不能就这么送进皇宫,这也显得四人太无能了。
四人连夜咬文嚼字写了一篇花团簇锦的锦绣文章。
联名就此文“深入”地阐述一下大家的“真知灼见”,这才一起发了出去!
看着四位大佬如获至宝,欢天喜地地的背影,贡院一众同考官目瞪狗呆!
国朝百余年,从未听说过如此荒谬离奇之怪事。
岂止是国朝,上溯历朝,听都没听说过。
……
“下官,下官无状,几铸大错也。”事实面前,黄柏同考官叹息连声,弯腰拱手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