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主考官看着黄同考道:
“非是本官心胸不宽,国有法度,不过废也。汝太过刚愎,此事过后,汝当上折自劾,可做得到?”
这已经是最宽的惩处了,什么一笑泯恩仇,纯粹扯淡,若是不能维护自己的权威,是个人都敢冒犯,还用不用混官场了?
“是,下官当以此自省,上折请罪。”黄同考心服口服。
不服也不行啊,理全在人家那边,随便一个帽子扣下来,都要比上折请罪要大得多,还是自己识趣些好。
“如此便好。”朱考官这才满意点头。
然后两位主考便当着众人的面,将方唐镜的试卷取了过来,并排放在了一起,取过一支墨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圈,又在圈中写了一个端端正正的“魁”字。
什么见鬼的投票,看都不再多看一眼,“大家都散了吧!”
之后,各房考官回到各自房间,整个内帘又恢复了忙忙碌碌的场景。
阅卷,批卷,荐卷,都在都有序的忙碌起来。
朱主考和叶副主考分开,各自巡视,然后查看落卷。
看着看着,朱主考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不由想起试卷里那句:
“噫!予生也晚。未能与夫子同时,一食其所剩之零头碎角之肉,岂不惜哉?”
不由一笑,喊过来一名属官,“吩咐下去,今晚宵夜加餐,要有肉,多来几样。”
属官大喜,愉快地领命去了。
数日后,诸房阅卷完毕,排定了文章坐次,便是当着众人的面拆卷,具名填榜。
拆卷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是从名次最末的折起。
第一名,倒数的。是常州府的名士,舒庆春。
“是舒大才子啊,倒也算他幸运,赶上了最末一位。”
举人排名前后没有多大实际好处,但是名声还是关乎脸面的。
尤其是中了解元的,名气之大,比一般进士都高。
四大科考强省的解元,含金量之高,几乎就预示着稳稳的翰林储相。
倒数第二名,是镇江府人氏,苏士英。
倒数第三名,凤阳府人氏,骆学庸。
倒数第四名,苏州府人氏……
随着一个个名字的显现,众人议论纷纷。
都在猜测各州府会中多少人,会中什么人。
会不会有自己教过的学生。
当然,猜得最多的当然是本次科举的魁首。
魁首又称解元,是乡试第一名,这个称呼沿自唐朝。
唐制,举进士者均由地方解送进京,后世相沿,以此得名。
解元乃是关注度最高的人选,没有之一。
原因也很简单,百多年来,四大科举强省的解元都是牛人。
一百名解元里至少有九十八名是必中进士的,且名次都不会低。
看看现在朝廷里的大佬们,有四成以上是四大科举强省的人。
“愚以为,解元者非苏州大才子张子厚莫属,此子天纵之资,文采飞扬……”
“非也,窃以为解元者当为国子监王德辉也,此子生性聪敏,刚会说话其父便教其读诗,经耳便能随口吟诵,天生便有过目不忘之异禀……”
不得不说,这人的相人之术还是蛮高的,王德辉便是王华,乃是下一届的状元。
“然而不然,老夫却是看好江南狂生王元,那可是有真材实学的,曾游历天下,又在边关呆过两年,你们想想那天那份‘靖倭策’,十有八九便是出于此子之手……”
“你们都错了,本山人认定,此次的解元非那老成持重,大器晚成的老考生曾彦莫属也,也只有他这样多年积淀,对各地全面了解,本身为人又豁达之人,才能写出令人信服震撼的真知灼见啊……”
如果方唐镜在这里,必然也要为这些鸿儒的相人之术叹服,按照原先的历史进程,这位大器晚成的曾彦正是明年的状元。
这话很有道理的样子,众人无不点头。
便是主持拆名的正副考官也是点头不已。
和他们想的大致相同,在他们的想法里,解元也就出在曾彦和王元王华三人之中。
可见英雄所见略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