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和同考官有明确的分工,所谓去留在同考,高下在主考。
具体的分工流程是这样的:
“墨卷”为考生真卷,弥封编号,由誊录工用朱笔抄录为“朱卷”。
“朱卷”再经对读官校对,确定无误后,对读官用黄笔签名,送同考官阅卷,为“黄签”。
其间要经监临官及监试、提调、受卷、外帘收掌等官用紫笔签字确认,为“紫封”。
同考官选中试卷,用蓝色笔画圈,推荐给主考官,称为“蓝卷”或“荐卷”。
正副主考批阅房官的蓝色荐卷,选中的便用墨笔圈选,是为“墨选”。
合称“五色笔”。
当然,不论是主考官还是同考官,按惯例都是以头场为主。
否则三场十几万篇文章,哪里看得过来。
阅后再结合后面两场的情况,对照参酌,然后取中定额。
所以,考生头场卷子答得好的话,便是好的开始成功了一半。
被各房同考官“斩首”的试卷,称为“落卷”。
为了不至于错漏,流失人才,所以落卷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主考官按惯例会在落卷中再筛选一遍,看有没有错失的卷子补录,这叫“搜遗”。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也就意思意思,走走过程,真要将诸多落卷全都看一遍,谁受得了?
所以,正副主考官巡房便是为了不至出现形式上的“遗珠之撼”。
虽然时值深夜,但此时的秦淮河,才刚刚掀开羞羞答答的面纱,开启了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模式。
众生员不论有没有希望的,都尽量放开了嗨,是人都需要释放压力的。
一时之间,秦淮河两岸灯火通明,无数画舫争奇斗艳,场面热火朝天。
贡院内,阅卷现场亦是灯火通明,考官们正在红着眼睛批阅试卷。
“狗屁不如!”同考官黄柏怒骂了一句。
自然是引得人人侧目,不过众人抬头看了一眼后,又默默低下头继续自己的事。
都习惯了,此老乃常州府选出来的鸿儒,向以治学严厉著称,学生稍不如意,便会被骂得狗头淋血,此老的口头禅便是“狗屁不如”。
说来也怪,虽然此老如此暴力,然常州府的士绅大族却都愿将弟子送到此老所办的学堂,尤其是顽劣弟子往往会被此老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后成材。
偏偏此老教导出来的举人足有十余位,进士两人,所以此老在常州府声名极著。
选为博硕鸿儒亦是实至名归。
黄柏此时看着面前的时文,顿时一阵反胃,二话不说,直接打落,不取。
“不如狗屁!”又打开另一份,只看了三分之一,又是直接打落。
“屁不如狗!”揉了揉眉心,继续看第三份,硬着头皮看到一半,简直想吐,不知道如此水平的考生是如何有资格参加乡试的。
本就极疲惫,看的又都是些垃圾,心情当然是相当不靓。
脑子隐隐有些发胀,太阳穴突突直跳。
终究是老了,想当年,日阅千卷不过等闲事耳,再看一卷,就歇息一会。
黄柏喝了一大口俨茶,疲惫地取过下一份朱卷。
将这份朱卷打开,黄柏强撑着微眯的双眼,目光落在这份朱卷上。
顿时,黄同考如被烧红的铁针扎了一下,失声叫道:
“狗,狗,狗!”
黄柏语无伦次,双目圆睁,整个人都要跳了起来。
妥妥一副找人决斗的样子。
所有人都吃惊地朝黄柏看了过去,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式?
窗外一股突如其来的寒风呼啸而来,卷得卷子哗啦啦直响,又毫无征兆扑到人身上。
咝!
受了莫大刺激的黄同考被冷风一卷,全身打了一个寒战,终于冷静了一些。
看错了吧?
不可能的!
深吸了一口气,黄同考官本着为考生负责的心态,本着怀疑自己出现幻觉的心态,再次看向手中的试卷。
“狗!狗!狗!”然后,纵然早有准备,然而出离愤怒的心情又一次让他语无伦次.....
“是故圣人失道于东门,累累然如丧家之犬也。”
这写的是什么破玩意,圣人如狗?
“狗屁不如?不如狗屁?屁不如狗?狗不如屁?”
这些涌到了嗓子眼的粗话一句骂不出口,这是在骂圣人么?
于是乎,我们的黄同考官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狗狗狗”!
丧心病狂!
真真狂悖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