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考试前一个时辰。
学霸兼贵宾通道。
众学霸们等得百无聊赖,便交头接耳地谈天说地,方唐镜默默听着别人高谈阔论。
却听到有个士子道:
“昨日回到家中,外祖家来人,说了一桩趣事,近来松江府学馆忽然盛行。
据说从士子到蒙童,就连土财主和诸多乡绅,无数人家都趋之若鹜。
以至于原先的先生都不够用,许多学馆都在招请有本事的先生。
学馆给的束脩极高,开到了每年五十两银子的高俸,很是吸引了不少人去应聘。”
“每年五十两!请个举人当先生都够了,松江文风竟如此鼎盛?”众人一片惊呼。
学馆与私塾是不同的,私塾便是学堂,以传授知识为主。
学馆却是后世的新东方这样的机构,一般讲授比较高端的时文和应试技巧,以提分为主。
虽然对于能在这个通道上站着的这些人来说,五十两是个小数字,可对于束脩普遍十几二十两每年的江南地区而言,已经是不可想象的高薪资了。
有需求才有市场,若不是求学的人多到难以想象,又怎可能开到五十两的高薪?
当然,这也说明松江府的整体文化水平在不断拔高。
一般的先生多是老秀才担任,可现在这个价格,说明秀才明显不能胜任,便是一般的廪生怕是也胜任不了,非得举人这样高段位读书人才足以镇得住场子。
这下方唐镜也产生了浓浓的兴趣,竖起耳朵细听起来。
那士子继续道:“有个年近半百的老童生也来了,开口便要每年一百二十两银子的束脩。”
一百二十两?还是个……老童生?
不是廪生?不是举人?甚至一般的老秀才都不是?
所有人都愕然无语……
这老童生是穷疯了还是喝高了?
自己难道就没点弊数么?
“正所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此乃奇人也。
东家便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先生你有何能耐,敢索要一百二十两的束脩?’”
“那老先生不客气地回答道:‘鄙人在江泉县花山蒙学教学十余载,松江府第一秀才,今科最有可能中举的方唐镜方大才子就是鄙人……的邻居。方大才子曾言,鄙人的学问足以与其比肩也,功底犹在其之上。之所以一直蹉跎,实乃未逢伯乐,时也命也!’”
呃!方唐镜差点被口水呛死,这谁啊?我有说过这话么?忙问道:
“那老先生是不是姓米?”
士子讶异地应道:“这位朋友如何得知?”
旁人催促士子:“快说,快说,然后呢?”
“据说那方大才子在松江可是文宗一般的存在,东家对老先生的学问自然是深信不疑!”士子连连点头。
众人又是无语,这童生竟然真的当了先生,看不懂啊……
士子继续口沫横飞地说道:
“然后,东家便拒绝了他。东家道:方大才子能中举是不假,可老先生你自己呢?还要多久才能遇到伯乐?且等你过了府试,院试,中了秀才再来任教罢……”
这就等于一点面子都不给了,读书人要考过县试,府试,院试才是秀才,现在这老先生居然只是县童生,距离秀才还差了两条大街,更不要说举人了,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指望了。
在江南,考上秀才的难度一点不比秀才考举人的难度小。
呃……这个转折有点猝不及防,众人一片哄笑。
这才是正常的逻辑嘛!
士子继续道:“然而并没有完,那老先生非但不曾离去,反而又有一番说词。”
众人又大笑,这是何等百折不挠,强大到没脸没皮,求财若渴的心态?
“那老先生道:‘吾乃格物院特聘之社会研究员也’……”
众人又是愕然,什么“格物院”?什么“社会研究员”?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都没听说过!
管他呢!世风日下,也许是哪个小社学为吸引人起的噱头名堂吧?
众人又大笑,乡下人没见识,起的名字倒也唬人,庙小妖风大也。
士子眉飞色舞地道:“此言一出,东家大惊失色,连称失敬,大礼请入府内,当场就给了五十两定金,聘为名誉馆长。”
这……
没道理的啊!
笑容凝固在众人脸上。
这老先生应该就是米先生了,方唐镜释然。
想必是松江府已经在大力推广“江泉商品法”“水力大纺车”,“新式纺织法”,“方家镇经验”,“格物法”“化工制物法”这些新知识新技术新产品。
这些可都是赚大钱,利民利商利家利民生的好东西,早人一步掌握便能早一步发家致富,无怪乎从米先生敢如此有底气,名誉馆长,这还是兼职性质的,也算这家伙找到了一条兑现名声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