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倒也听说过‘士大夫与皇上共治天下’,难道万大人想弄得官不聊生才开心么?”
两人争吵激烈,若是单单听对话,竟然是浊流官紧紧用着清流的言语在为民请命,而流流官在拼命维护官绅的底线,可谓是颠倒了来玩,让人一头雾水。
万首辅冷笑道:“当朝多数人都乐得募捐为国,怎的就你在心痛你那两进院落?”
张宾冷冷地回道:
“万大人慎言,下官既没有在万娘娘寿辰送价值万两的波斯八宝钻玉金盒,也没有在眉州置有五百顷肥田,区区几间茅屋,若是换得大明安定,全副身家都捐了出去又有何不可?”
万首辅怒道:“为臣子者视君后为父母,倾家荡产孝敬又如何,至于汝所言眉州田产,纯属子虚乌有,休要以为言官便可血口喷人,大明非是法外之地!”
波斯八宝钻玉金盒是孝敬给万娘娘的,皇帝本人就高兴得不得了;
田产什么的,当然不会放在自己名下,万首辅是不怕的。
张宾身为资深给事中,岂是浪得虚名,当下便回道:
“既然并非万大人田产,想必便是隐户虚报顶替,既如此,依律当充公归为国有。”
万首辅七窍生烟,简直便要手撕了这老匹夫。
一顷地便是一百亩,五百顷便是五万亩,你当是小数么!
可虽然并非挂在自己名下,却是经不起查的。
就算是查不出这么多,只查出几十一百顷的,自己还是亏大了。
我……去,这老匹夫看来为了两间破屋要玩命了。
千里为官只为财,在这个大堂里的人,谁没有在家乡置田?
他就不怕成为官员公敌?
可万大人也明白,张宾是真心光脚不怕穿鞋的。
张宾那两间破屋能值几个钱?连吃一餐饭的钱都不够好不好?
与之同归于尽,实在不值。
万首辅黑着脸,违心地放低声调道:
“张大人,现在谈的是边军饷银,不要东拉西扯,混淆视听,土地之事稍后散朝后再查不迟,你说吧,若非乐捐,你有何良策?”
张宾顿时收起一脸的激愤,平静地回道:
“所以下官才说‘附议’,乃是附合大人提出之看法,极赞同万大人的主张的。”
万首辅无奈道:
“收税之法见效甚慢,且有些扰民,吾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按扬大人的法子比较立竿见影。”
张宾摇头道:“非也,下官附议者并非‘加税’,乃是上一句。”
万安莫名其妙,上一句?
自己除了出个加税的方案,还有什么上一句么?
“哪一句?”
张宾恭敬地回答道:
“大人一开篇就定了调子,曾言‘追赃是个难度颇高的活,现在有西厂这般强力衙门挂帅,大家尽可放心,回头我们三个老家伙会下文催促,相信不用半年便可得到圆满的结果。’下官便是附‘催促’这两字之议的。”
也亏得张宾大人年纪虽大,仍是耳聪目明,一字不拉地将万安的话复述了一遍。
万安张大了嘴,你这老匹夫不会反应慢到如此地步吧?
这也太假太夸张了吧?
大家都谈到了之后五六七八步了,你才刚刚开始起步?
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
张宾一本正经地道:
“下官年纪大了,反应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现在,下官谈谈几点看法,……”
这是不好玩了,重头再来吧?
过家家么?
所有人的脸皮都在疯狂地抽搐,这不是耍无赖么?
这真的是清流官么?
胡子都白了,你要点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