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皇帝亦是在心里叹息不已。
其实对于毛弘张宾他们这些清流官的情况,成化皇帝多少也懂一些,还是比较同情的。
可同情归同情,成化皇帝也并不愿意跟自己的钱袋过不去。
这可不是一两万的小数,百万级别的大数字,便是皇帝也是吃不消啊!
想来想去,也只能暂且委屈这些清流官了,大不了日后找些理由赐还房产给他们便好。
现在嘛,还是当以大局为重。
可眼看张宾迟迟没有开口,又看到张宾整个人陡然苍老了十余岁的样子,成化皇帝终是不忍,开口为这位两朝老臣缓颊道:
“张卿家,募捐乃是自愿,量力而为,若卿家里有困难,亦不必为难。”
张宾还没有说话,戴缙就已经先开口道:
“据臣所知,张大人家里的三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女儿又嫁与河南官员,如今在京城里只有他一人和两个老仆过日子,两进的大院,三个老朽怎能照看得过来,困难实在不少,圣上体谅张大人,微臣等人境遇还不如张大人,心中俱是感同身受,感激涕零。”
这话似在拍圣上马屁,实则是指张大人无牵无挂,房子捐出来才显得全身心为国尽忠。
而且着重点明了戴大人自己清廉更甚于张宾,自己都捐了更多的房产和俸禄,张宾你好意思?
卑鄙无耻!众人清流心中无不大骂戴缙。
两进的小院实在与寻常百姓无异,而且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与家人团聚吧?
张大人在老妻死后并未续弦,只两个老仆服侍,已经很惨了,这都要落井下石!
非人哉!
不过一众奸党却是心里暗暗叫爽。
戴大人不愧是右都御史,捅刀的水平硬是要得。
木偶似的张宾终于抬了抬眼皮,似是在看小丑一般,皱眉道:
“戴大人,本官聆听圣训,你何德何能敢代圣人言,莫非视朝纲如无物乎?休得聒噪,否则本官不介意请了祖宗家法教训你这狂悖之徒!”
“你……”戴缙被这义正词严的一句话顶得直翻白眼,不过却当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严格地说起来,他刚才插话着实可算君前失仪。
按规矩,要等臣子回答了皇上的问话后别的臣子才可以开言。
否则你一言我一语,随便插话,天子威严何存,朝会成了菜市场讨价还价之所了吗?
虽说很多时候比菜市场还要热闹,可规矩就是规矩,较真起来,便不容亵渎。
戴缙只一合便败迹,万首辅不得不出来救场,轻咳一声道:
“张大人,还是说正事吧。你准备乐捐几何?”
“奇哉怪也,本官只是说了‘附议’,万大人身为首辅,不谈正事,反问我什么乐捐之事?是何道理!?”张宾硬梆梆地顶了回去。
什么意思?
你张宾老糊涂了吧,现在除了募捐之事,还有别的正事么?
“张大人,要不要请御医?”万首辅摇头。
“万大人莫非得了失忆症?才急着要请御医?自己才说过的话便忘得一干二净了么?”张宾笃定无比地看着万安。
张宾如此镇定,反让万安不淡定起来……不会吧?我说过什么?
万首辅不能确定看向了周围,谁没事老是去记自己说过些什么?
诸党羽纷纷摇头。
又细细回想一番,自己好象没说过什么出格的话。
“张大人到底想说什么?”万首辅沉下了脸.
“唉,病在膏肓,药石难济也!”张大人叹了一口气,提醒道:“今日所谈何事?”
“当然是募捐……不,是边饷之事。”万安总算记起了源头。
“然也,学生记得扬大人说还有一法,然后便提到募捐,此后大家便慷慨解囊,是也不是?”张宾问道。
“然也,难道张大人认为不该募捐乎?”万首辅很不习惯这种审问式的谈话,反客为主。
“难道万大人忘记了么?大人可是说过要全国加税来解决问题的。”张宾又硬梆梆顶道。
万首辅有些着恼,呵斥道:
“既然能有更好的方法解决,为何不用?民为国之本,难道张大人想弄得民不聊生才开心么?”
张宾板着一张死人脸,寸步不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