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让火再烧一会。”尚公公微笑。
“可是,可是皇爷那里?”小春子不解。
“皇爷不会有什么事,倒是西厂,摊上大事了!”尚公公笑容绽放。
“西厂?不会吧?他们不是才破了劫案,立了大功么?”小春子挠头。
“正因为立了大功,这才是大过,为何劫匪都抓的抓杀的杀,银子连根毛线都见不到?”尚公公阴阴笑道:“是没追到还是你西厂私吞了?”
“不能吧?若如此,以后还有谁敢尽心给朝廷办事?”小春子打了一个冷战,不论是没追到还是私吞,都是罪过。
“多做多错,不做就不错,汪直,还是太年轻啊!”尚公公心情又大好了起来。
没错,锅就是这样甩的!
首先,事情就是因为缺银而起,而你西厂就是督办此事的正主。
现在表面上看奸佞一伙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出钱出力,上蹿下跳,要玩死清流的节奏。
可清流难道是吃稀饭的?
要知道,清流乃是以御史和言官为主,最擅长的就是扣帽子,可当自己被人扣帽子的时候,他们更擅长的就是甩锅。
你西厂不是能吗?现在银子呢?
是被贼人挥霍了不是你西厂私吞了?
不管怎么说,你总得给出一个结论吧,现在就这么一直拖着,想不了了之么?
没门!
总之,与朝中奸佞比起来,清流们对西厂更加切齿痛恨。
一来朝中奸党人多势众,盘根错节,轻易捞不到好处,还有折损的极大可能,所以要留待有用之身待机而动。
二来奸党行事往往还会与清流妥协,可西厂完全就是逮人就咬的疯狗,不论忠奸黑白。上一届偏清流的内阁倒台便是这个原因,否则今日焉会有此刻之辱?
三来西厂头目汪直不在京中,清流们可以放开了喷。
因此新仇旧恨一叠加起来,西厂便成了最先必须除之而后快且最好的背锅侠!
太和殿里,面对戴缙咄咄逼人的攻势,毛大人对张宾大人使了一个眼色。
张宾叹了一口气,咬一咬牙,出班奏道:“臣附议。”
戴缙得意洋洋,老家伙,终于受激不过要“捐家产”了么?
看你今晚怎么过!
你们不是清流么?便喝清风过日子好了!
是喝西北风呢?还是寄人篱下?又或者一家老小流落街头?
不论如何,过得了一天,两天,然后呢?三天四天之后呢?
哈哈,想想都要笑破肚皮。
戴缙甚至能想到,最后这些臭不要脸的清流终会放下架子跟他们合流同污的!
若是命都没有了,还清个什么劲!
毕竟人都是有理智的,迟早会认清形势!
这一点,戴缙最有发言权,想当年,自己又何尝想背负“洗鸟御史”这个恶名!
自己当时其实是想献给皇上的,若是能献给皇上,谁还敢说三道四?
可当时的现实就三个字:没门路!
这才不得不曲线救国,将那呕心沥血的配方献给了万首辅。
我这番苦心又有谁能理解?
我容易么?
戴中丞戏虐地看向张宾张大人,想看看这货会捐多少。
自己要不要再加一把火,刺得这厮最后一枚铜板都捐了出来最好。
所有的奸党亦是人同此心,快意不已,为国为民么?你也有今天!
然而大家等了半天,张宾木桩似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整个人看上去苍老无比!
众人相视一笑。
心痛了么?天人交战么?可以理解!
毕竟混了一辈子也就三间破屋,此时要捐出来,想必是掏心掏肺般的痛彻心扉吧?
戴缙戴中丞甚至怜悯地想道,若是你张宾能痛改前非,弃暗投明,再从我胯下钻过去,本官便代你出了这三间破屋又如何!
本官是不是很有容人之雅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