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焦大人狂性大发,一脚将李知府脑袋顿地,狞笑道:“最后问你一次,方唐镜那狗贼在哪?”
听到不远处的咆哮,方唐镜整了整衣襟,恶作剧般顺手在小厮脸上拧了一把,轻声道:“别乱跑,在下去去就来。”
方唐镜缓缓起身,面上神情凛然,喝道:“放开李知府,有种你冲我来!”
“贤侄,不可作无谓牺牲……”周县令扯着方唐镜的袖角,慢慢松开,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哈哈哈哈,一群宵小,本公子一身浩然正气,何惧之有!哈哈哈哈!”方唐镜笑得无比张扬。
这都还能笑得出来?
胜利的一方正自意气风发,听到这不太正常的狂笑不免一怔,随即就理解了。
不对,应该是这家伙吓得笑了,失心疯了也,可见吾等是何等之威武!
“好胆!”焦大人狞笑,罪魁祸首在此,三木之下,不愁改不了供状,整个人也是恢复了几分理智。
“还有我!”周县令不知哪里来的胆气,一瘸一拐地走到方唐镜身边,与其被人毫无尊严地如同死狗一般拖出来,不如骂贼而死。
“很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事到如今,你二人还有何话说?!”焦大人居高临下,忍不住大义凛然地戏虐道。
看着周县令和方唐镜还有李知府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焦大人志得意满,忍不住要仰天长啸,此时若不好好羞辱一番两人,难解心头之气。
成王败寇都是要靠实力说话的,跟我斗,你们还嫩了些!
周县令看了看方唐镜,脸上充满了惋惜,长长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之前他已经看出方唐镜有了脱身之策,只可惜最后为何会突然收手,以至于功败垂成,殊为可叹,此乃天命乎?
方唐镜则是不慌不忙地拢了拢头发,头可断,发不乱。
面对满地的血污狼藉,加之身边周县令的长叹和之前的劝说,方唐镜触景生情,脑海里不由想起一首诗,情难自禁长声吟出:
“《赠周县令》
望门投止思张俭,
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
……整个大堂顿时都静了下来。
这狂生没疯?
这诗,这气势……
“我自横刀向天笑”……当真是有一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的感觉啊!
又静了一会,四下里就响起了喝彩,“好……诗!啊,不……”
不论识货不识货,都不由叹服,不由自主喊出好来。
纵然是仇家,也不由得脱口而出,话出之后才想起自己的立场,连忙反口。
侯明作为刀头舔血的锦衣卫百户,见过太多偷奸耍滑的读书人,原以为方唐镜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比别人狡诈了一点,命好了一点,不知怎的就攀附上了西厂的大人物。
因此侯百户一直表面恭敬,实则内心里还是有些瞧不起这小白脸的,老子若有这副好皮囊,成就定然更在其上……
此时眼见方唐镜已到绝境,还能如此从容不迫地吟出“我自横刀向天笑”这等摧人肝肠的诗句,方才由衷佩服不已。哽咽道:“方先生,下官无能,不能护先生周全……”
方唐镜又是洒脱一笑道:“莫谓书生无胆气,头颅掷处血斑斑!”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泪眼迷离,方唐镜蓬头垢面的形象陡然高大无比。
骗子!某个青衣小厮撇了撇嘴,这小贼就是太能装了,不过自己怎的就心如小鹿乱撞呢?
骗子!同样在心底里破口大骂的还有李知府,你方唐镜说好的钦差呢?
都他玛的是骗子,悲愤不已的李知府又被焦大人踹了一脚,终于明白,二五仔也不是这么好做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